云清缓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入了荣庆堂的正堂。
稍稍一抬眼,云清缓就看到了最上首的榻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面目慈善的老太太。
心知这便是贾母了,云清缓双手交于身前,从从容容地行礼问安:“清缓见过老太君。”
贾母看着身前乖乖巧巧又大方有礼的女孩,只觉得欢喜的心都要化了,连忙抬手:“好好好,云姑娘不必这么多礼,把这当成自家就好。”
云清缓笑容满面地应了一声:“多谢老太君抬爱。”又转过身,朝着邢王二位夫人请安。
邢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夫人就端着一如既往的菩萨样,笑容和善地看着云清缓,越过邢夫人先一步将云清缓扶起:“既然来了就别见外。好好玩,不必拘谨。大家都是姐妹,尤其是你和林丫头还是嫡亲的表姐妹,更要多多走动才是。”
云清缓挂着完美的笑容,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是,大夫人。”
王熙凤站在两位夫人身后,本想跟着笑说上几句讨好自家姑母,也顺便讨好下云大小姐。
可听到云清缓这一句话,已经动了的脚顿在原地,瞬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邢夫人坐在王夫人下首,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瞅了瞅身侧王氏那僵硬的神色,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她这回难得的脑子灵光,知晓了云清缓这句话下隐藏的含义。一时间只觉得身心舒畅,通体安酣。
这位云大小姐,怎么就这么的招人疼呢?
心也巧,嘴也巧。
看来日后也要提点提点迎丫头,让她多和林姑娘亲近才是正理。
虽然王夫人很快恢复如常,但刚刚猪肝般的脸色根本就没法遮掩,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心情不愉。
小辈们涉世未深,几乎都不清楚这其中的汹涌暗流。
薛宝钗看了一眼王夫人,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的深思。
林黛玉看了看贾宝玉,发现他一无所觉,反而是一双眼睛都几乎黏在了云清缓身上,只觉得心下腻烦,索性起身上前,站在云清缓的身边,细声细气地小声道:“缓缓,你认错了。这是二舅母。”
“呀。”云清缓轻轻叫了一声,随即特别惊讶地看着邢夫人和王夫人,皱着眉头,懊恼万分:“夫人莫怪。实在是缓缓从未见过二位夫人,看见二夫人的位置在大夫人之前,就错认了二夫人。还望二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和缓缓计较。”
王夫人:“……”
她其实很想计较,可是云清缓这一番唱念做打,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贾母歪在美人榻上,盯着王夫人不动如山的身子,精矍双眸中闪过一抹不满。
她平常偏心老二,连带着对老二媳妇的一些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在家里随性也就罢了。
今日贵客上门,还想着压邢氏一头。简直是蠢得不知所谓。
“老二媳妇,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和老大媳妇换个位置。”
王夫人心中一堵。
诰命低于邢氏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痛。在外她必须遵守礼仪,处处礼让邢氏。但在家中,她向来是没把这个出身不高的嫂嫂放在眼中的。
偏偏今儿个被镇国侯府大小姐毫不留情地点出了错处。
若是别人倒还罢了,偏偏这丫头是六皇子殿下的表妹。她就算再有气,也只能憋着。
王夫人扶着金钏儿的手起身,朝着贾母福了福身:“老太太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
邢氏得意洋洋地坐在了王氏原先的位置上,眼角喜色满得直接溢了出来。
王夫人看到,更觉心中憋闷。
一点点甜头就如此沉不住气,当真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云清缓成功地恶心到了王夫人,心中着实畅快。接着又命侍女白露白霜奉上了自己给诸位长辈带来的礼品。
给贾母准备的是一柄紫檀木镶红宝石如意,和一卷京郊大悲寺无相大师亲自开过光的佛经。
贾母爱不释手地翻了翻佛经,笑得合不拢嘴:“云姑娘真是有心了。这无相大师开过光的物什,最是灵验,可谓是千金难求。鸳鸯,快快把它奉到小佛堂里去,要日日供奉才是好呢。”
云清缓知道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会渐渐开始变得迷信,所以特意选了这样礼物。见贾母果真喜欢,颇有些自得:“老太君喜欢就好。”
又转向邢王二位夫人,令丫鬟们打开了另外两个锦盒。
王熙凤看到云清缓的笑容,只觉得眼皮“突突”直跳。她有预感接下来又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
云清缓给邢夫人准备的是两匹流云万福花样的银红色软烟罗,并一套南海明珠头面。
而给王夫人准备的,仅仅只有两匹连寿纹绸缎。
偏偏云清缓还闲不够似的,脆如鹂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本来该给二位夫人准备同样的礼物。奈何娘亲时常教导,规矩制度,不得僭越。所以缓缓只能备下不同的礼。还望二夫人不要见怪。”
王夫人手上转着的佛珠停了停,眼角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抽。但是面上不显,仍是指挥着金钏儿接过了镇国侯府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