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郑娟回了房间,屋子很暗她却并不想点灯。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郑又荣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在心里默默的怨了好多年,跟着郑又荣来了北京以后也是一满心怨怼。
没想到真想是这样,林郑娟觉得自己是真的傻啊,就像是郑又荣说的,要是没有离婚证,在这个间谍满地跑的年代她怎么可能通过政审嫁给袁国庆?
真傻,林郑娟自嘲一笑。
林郑娟啪的一声打开灯,告诉自己不着急,不着急,她爸既然没死,总有一天会来找她的,不要急,不要急,她总是能问清楚的。
郑又荣做了一碗手擀面端进林郑娟房间,放在书桌上,对林郑娟道:“娟子,那都是我们大人的事了,也都过去了,你吃点东西,吃完就睡觉。”
林郑娟抬头看郑又荣,郑又荣的眼睛通红有些浮肿,脸上的笑却很温柔。
林郑娟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面是西红柿鸡蛋面还放了一把青菜,颜色好看极了。
“妈你吃了吗?”
“没呢,在锅里温着呢,你快吃吧,吃完了妈给你把碗拿下去。”郑又荣温声道,今晚做的饭还剩下不少,她一会儿下楼去热热就行了,面条是特地做给林郑娟吃的,无论什么原因,她终归是缺席了林郑娟成长中最重要的那几年。
林郑娟哪里能让郑又荣给她把碗拿下去,她道:“不用了,妈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吃完了自己拿下去。”
郑又荣也不是个能无条件惯着孩子的人,除了孩子们生病,她从来就没有把饭端到房间来给谁吃过。
“没事,妈陪你说说话。”郑又荣拉开凳子。
林郑娟吃着面条,郑又荣和她说着她上大学的时候的事情,林郑娟上辈子没上过大学,听得津津有味的。
吃完了饭,郑又荣把碗筷收走,在她推门出去之前,林郑娟忽然问道:“妈,你更爱爸爸还是更爱袁叔叔?”
林郑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可能是刺激太多了,脑子坏掉了。
郑又荣扶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了,显然她也没想到林郑娟会问这个问题,本来她是不想回答的,可一想起刚刚饭桌上闺女的样子,她的心就软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哪里来的什么爱不爱的,都是搭伙过日子。”
在她和林耀华结婚的时代那会考虑什么爱情,能吃饱饭穿的暖就比什么都好了。和袁国庆结婚时就更谈不上爱情了,都是觉得双方人不错就扯证走到了一起。
郑又荣出去了,林郑娟坐了一会儿,才拿出信纸给靳冬兵回信,她现在的内心波动已经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因此林郑娟下笔很干脆,先向靳冬兵问好,再感谢靳冬兵告诉她这个消息,最后再拜托他帮忙打听打听她爸在哪个部队。
信寄出去没两个星期,远在来苍村的靳冬兵就收到了。他在当兵之前打字不识一个,当兵以后跟着部队里的战友学了几个,后来又上了扫盲班,字能认全了,也会写,就是眼睛不太好了,像他们这样经过战火洗礼的士兵身上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毛病,他这都算是轻的了。
他收到信以后展开来慢慢看完了,砸吧砸吧嘴巴,对忙进忙出收拾干活的靳大婶儿说:“侄女这反应不对啊,她爸爸没死,她不是应该高兴激动吗?我怎么没在这信上看出来?”
靳大婶把脏水倒掉槛下,闻言道:“还激动?要我是娟子我就一口咬死林耀华,什么东西,当年娟子才多大他就能把娟子扔下自己跑了。”靳大婶儿这口气从靳冬兵说林耀华没死的时候就憋着了,憋了那么久不撒出来她觉得自己迟早得疯掉。
靳冬兵默默自己前两天刚刚剃的大光头:“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忽然有个任务来了,总不能弃国家与不顾吧?”
靳大婶儿更生气了,把盆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把靳冬兵吓了一个激灵:“狗屁任务,他林耀华退伍多少年了?就没听说过谁退伍十多二十年以后还会被部队召回的,国家军人千千万,能耐人多了去了,还能缺得了他?他是国家·主·席吗?没他带领仗就打不赢了。”
靳大婶想起林耀华刚刚去世时的事心就一揪一揪的疼:“你是不知道,当时娟子那样子我都害怕她一个想不开就随着她爹去了。娟子当时才多大?十三岁,还不到我胸口高,村里也没个亲属,村里谁家都不富裕,谁愿意养着她?更别说她还在镇上读初中,一年光学费就不少。就顾家愿意养,可村里人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当时谁都说他们顾家不安好心是想给他家二小子养个童养媳?要不是她妈还算有点良心来接她了,现在娟子没准都是孩子妈了。”
靳大婶儿如同倒豆子一般的说完这些话,气喘得呼呼的。
西南这边人结婚早,像林郑娟这么大的要是不读书的女孩儿大多都结婚了,好生养的孩子都有两个了。
靳冬兵沉默了,军人先国后家,他们全了大义却在家里缺了席,不能说谁错谁对,站在军人的立场,他觉得林耀华没有错,可如果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他也觉得他媳妇说得对。
“林耀华死了以后娟子没少被村里那些祖上缺了德的人背地里编排,那个苦命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