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说得没错,我们应该找那位提供羊奶的商人问个清楚,不管是否有营养,起码几个孩子都不太喜欢。”
“是的。”子爵将手臂穿过林行韬的腋下,往上提了提,“但是宝贝,现在你得将这一杯羊奶全部喝掉——好吧,起码喝掉一大半。”
杯子直接碰到了林行韬的嘴唇,林行韬又不是真的孩子,不会耍脾气,所以他乖乖张开嘴喝了下去。
子爵夸奖了一句:“我还以为要哄一会呢,我的男子汉。”
男子汉……在这个年纪喝掉带点腥味的羊奶或许真的是男子汉吧。
“好了,快睡吧。”子爵将金发拨至脑后,躺了下来。
林行韬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我还没有刷牙。然后思绪陷入更深层的模糊。
他朦胧中感到子爵夫人躺在了另一侧,他夹在父母的中间,呼吸着不知来自何处、并不像奶味、连被子都被沾染上的清甜香气。
他居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感觉到一只手颤抖地插进他的发丝中,从克制而轻柔的抚摸转为大力而可怕的摩擦。在他被拉扯疼醒之前,那股力道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听到有人大口地呼吸着、垂死地呼吸着、欲罢不能地呼吸着,那人将头颅埋在他的背后,坚硬的鼻尖顶住他的脊柱,上下滑动。
紧接着呼吸变为了恐惧濒死的喘息,一个悦耳的男声轻轻念着诗句:“……我像闻一朵枯萎的花一般,闻着我逝去挚爱的芬芳……睡眠如死亡般甜美。”
滚烫得可怕的液体——也许是血——从被子里涌出,淹没了林行韬不安的挣扎,同时也吞没了女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亲爱的路易斯,你有什么事吗?”男声从林行韬的背后停止念诵,陡然问道。
一切幻想骤然破碎,林行韬猛地惊醒。
他看到对面子爵夫人恬静的睡颜和露出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脸侧的手指。
子爵夫人似乎忘了卸妆,嘴唇在黑夜中鲜红夺目。
卧室的窗户透出淡淡的月光。
月光在林行韬的随意一瞥下忽然变幻了形状,有风从紧紧合上的窗户里吹到房间,将本来在子爵夫人额头上的阴影吹到了眼皮上,就好像那里睁开了一双黑漆漆没眼白的眼睛。
夫人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一具枯萎的、死在月光中的美人尸体。
林行韬的手指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却并未摸到他以为会搭在他腰间的手掌。
那种鲜明的有人在他身后的感觉消失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转过头,看见一个人,穿着夫人的红色鱼尾裙,正坐在凳子上照镜子。
红色的裙摆铺满了周围的地毯,比起夫人,像一朵盛开的花。
鱼尾裙这样的裙子本来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也许是巴丽某位服装设计师最新的灵感迸发。
鱼尾裙很长,从后面看,那人的背部露出了一大片,白皙光洁,月光下犹如玉石。而这种专为身材修长的女性设计的裙子包裹住臀部,曲线毕露,性感而美艳。
此时坐在凳子上的人便窈窕有致得不像个男人——林行韬实在难以分辨坐在那的究竟是子爵还是子爵夫人。
如果是子爵夫人,他身边的这个人又是谁?
正照着镜子的人似乎在镜子中看见了清醒的林行韬,红唇一张,发出了暧.昧的、直淌入人心的低笑声。那声音同样不辨男女,只麻酥酥的,勾人不住去聆听。
然后那人就转身,姿态优雅地从凳子上起身,无声无息地朝着林行韬走来。
“他”有着子爵夫妇共有的绸缎般的金发,绾了一半,另一半搭在看起来平坦的胸部前。比拟天鹅的脖颈微微抬起,耳畔的宝石便如红唇般鲜艳欲滴。
“他”走路的时候,修长的腿型在红裙之下若隐若现,那种缱绻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个比方——女巫便是用这双腿来搅拌媚.药。
林行韬便浑身动弹不得地看着这个危险的尤物用手肘撑上床沿,缓慢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爬过来。
糜烂的甜香一瞬间充斥了林行韬的鼻尖,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挲声像一根根绵软的针扎入心头,浑身发麻发痒。
他看着“他”俯下身,将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噬咬的痕迹涂满床上那个尸体般的人,随即匀速地发出吮吸的声音。
鲜血浸润了嘴角。
在“他”张着嘴巴,转向林行韬,不知是要给林行韬喂食还是要趴在林行韬身上吮吸的时候,林行韬看清了“他”蓝色的眼睛。
子爵的眼睛是绿色的,夫人的眼睛是蓝色的。
然而“他”却温柔而美丽地笑,问:“亲爱的路易斯,你有什么事吗?”
夜间,声音格外低沉悦耳以及清晰,分明是个男声。
……林行韬猛地惊醒,发出了急促的喘声。
“……路易斯,怎么了,回答爸爸。”
林行韬被身后的人捏着下巴转过头,对上了子爵担忧的、因为刚睡醒而泛着血丝的绿眼睛。
那声音是子爵发出来的,子爵也的确在他的身后。
子爵坐起来,将他重新抱在怀里,问:“做噩梦了吗?生病是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