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摧宫大殿内暗香缭绕,半人高九枝灯立在四角,照得内殿灯火通明。
方才议论起魔修魇族之事时,众人虽然都肃然以待,但都只当是从北宗魔域流窜出来个别魔修与魇族勾结,大不了各大宗门回去之后再下令戒严,好好彻查一下自己管辖领地。
可沈黛这事却不同,仙门五首在弟子主动提出退出宗门这事上,都鲜有前例。
原以为纯陵弟子之事只是空穴来风,但今日——
“弟子沈黛,已完成了当日向师尊衡虚仙尊许下承诺,今日在仙门五首各家掌门宗主,长老首徒见证之下,望纯陵十三宗衡虚仙尊兑现承诺,准许弟子沈黛与您解除师徒关系!”
沈黛平日话少,声音小,即便是在管束弟子时候,也时常因声音太小而被人忽略。
然而在玉摧宫殿内这一番话,却是难得掷地有声,干脆利落。
坐在殿上重霄君道:
“沈黛,你可知修真界师徒宗门关系,比凡人界中亲缘血脉还要重要,俗话说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我听闻你无父无母,你从你拜入纯陵十三宗门下那日,衡虚仙尊便是你父母亲人,你若没有缘由就与他决裂,是否太过不孝?”
“你今日之成就,非凭空而来,弟子拜入师门,师门传道受业,恩重如山,非金银财帛可以衡量,你如今小有成就就要与师门决裂,可知自己有背信弃义之嫌?”
纯陵十三宗九玄仙尊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五岁入纯陵,身无分文,是纯陵十三宗收留你入了宗门,予你屋舍,予你吃穿,纯陵十三宗藏经阁大开,里面千年藏书皆供你翻阅修习,还有我徒弟衡虚仙尊亲自传授你纯陵心法,这是下三千宗门里那些弟子求都求不来资源,你如今本领学到几分,就要背弃宗门,可对得起自己良心?”
看热闹不嫌事大摇光仙子笑了笑:
“扯这些大道理做什么?难不成衡虚仙尊没说过人家小姑娘拿下宗门大比前五名就允她退出这话?”
沈黛其实很明白九玄仙尊为何要说这番话。
若今天轻轻松松就这样离开纯陵,别弟子见了她这个先例也照着效仿,修真界师徒宗门关系便不再那么牢固,对于修真界而言不亚于礼崩乐坏。
可惜沈黛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人。
若她这么容易被尊师重道礼教束缚,那她就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了。
“掌门此话说得不对。”
九玄仙尊将忘恩负义罪名压了下来,众人本以为会看见沈黛有一丝动摇神态,却不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提出异议。
重霄君对这小姑娘有了几分兴趣,故意厉声问:
“好大胆子,九玄仙尊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如何不对?”
“我五岁入纯陵,并非是纯陵十三宗大发善心收留了我,而是我参加了纯陵十三宗招收新弟子入门选拔,我没有根基,从未修炼,也不如旁人有修仙父母指点,能入纯陵,那是我在纯陵自己制定规则之下,以命相搏换来。”
“这是其一。”
原本并未将沈黛放在眼中九玄仙尊坐直了些。
衡虚仙尊看着跪在地上,条理清晰开始逐一反驳小姑娘,忽而生出几分困惑。
他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他这个小徒弟。
“其二,我确感激衡虚仙尊对我教养之恩,但这也并非是天上掉下来,衡虚仙尊收徒那一届内门选拔,我确不如同门一些师兄弟天赋高,只是区区四灵根,这是事实,但我年纪小,却在内门选拔上胜了他们,这也是事实。”
“衡虚仙尊在众多弟子中自愿收我为徒,这亲传弟子之位并非是我乞讨来,而是我用日日夜夜拼命修炼换来。”
众人皆愕然怔愣。
他们从未用这样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无论是农田锄地农夫,还是仙山修炼修士,都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道理,师尊收了弟子,弟子便该感激涕零,任劳任怨,就算是打骂,弟子也不敢有丝毫怨怼。
可在修真界,这些仙尊大能也不是做慈善,他们收徒,自然收也是够格做他们徒弟人。
这道理对他们而言新鲜,可对于十二年寒窗苦读就差临门一脚考上大学沈黛来说,是再浅显不过道理。
就像她若是考上大学,该感激也不是学校大发善心收留自己,而是应该感谢努力备考自己。
修仙也是如此,若真论起恩情,有恩也并非是纯陵,而是对她确确有传道受业解惑之恩衡虚仙尊。
显然,衡虚仙尊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么说,你沈黛有今天修为,竟全靠你自己,没旁人半点功劳了?”
沈黛没有说话。
衡虚仙尊却仿佛抓到了她漏洞,步步紧逼:
“半年前,你入秘境试炼误入深林,吸入毒瘴气命悬一线,你师兄把你从秘境里扛回来,是我为你清除毒素。”
“三年前,你第一次下山除祟,在山中不慎掉队遭遇妖兽,我若迟来一步,你早已被妖兽拆吃入腹。”
“五年前,你刚入练气,却始终不得要领,还被同门师弟背后嘲笑,我替你惩戒了那弟子,又额外给你开小灶私下教你三日,你这才堪堪进入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