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黑沉沉, 又阴雨绵绵的日子。
天空泛着淡淡的灰色,头尽尽是大片大片的乌云,丝丝牛毛细雨从空中飘落, 断断续续的, 像撒白糖一般, 沾湿底下行人的衣襟和头发。
莫颜头顶上由陈长安从街边走过, 一路来到了乌衣巷朱雀桥, 看着对面的场景, 她才终于将脚步微微停了停。
她看着朱雀桥下的滚滚江水, 又看了一眼江淮河对岸的一座古亭。
古亭之上, 有一位身穿赤色华服满脸愁容病态的女子, 还有一位白发苍苍面白无须的老者,以及, 一个怂着脑袋, 低眉顺目的少年, 形成一幅十分有故事的诡异画面。
“是秦玉蝉。”
“秦玉蝉是谁?”莫颜问道。
“武氏血脉武墨儿的生母, 也是一位八品高手。”这是陈长安才从资料库中调出来的,“而她身边的那位老太监, 姓祝,单名一个无, 也是一位八品高手。”
当初莫颜到那个传闻是武帝妃嫔所住的地方时,听到里面阵阵的咳声,还有伺候之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还真以为里面所住的是被遗忘在此, 多病无助的柔弱妇孺。
原来,都不是简单的人啊。
人家不仅不是柔弱妇孺,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而当初莫颜, 却丝毫也没有看出来。
没有看出这么一个小镇竟然隐藏着这么两位高手,也理所当然的没有看出,被诸多势力所轻视,所遗忘的一个妃嫔,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前辈。
对面的江淮河边上,古亭中,秦玉蝉面向着江淮河水,皱着个眉头,花容一般的容貌尽是愁容。如玉芙一般的手中紧紧的拿着一卷丝帕,仿佛随时都要应对嘴边时时会来的痛苦咳疾,然而外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一脸愁容,仿佛面具一般带在脸上,更深一点的情绪和想法,便无论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她身边的老太监也同样如此,虽是一幅老仆担忧的模样,但终究只是面上的那一层,面上那一层永远只是表露给世人的面具,更深一些的想法,全部都被藏得严严实实,外人探究不到定点内容。
唯一一个能让人看得透透的,就只有那个十四五岁的漂亮少年,对方不管是害怕还是高兴,还是任何的情绪,都是从内而发,让人一眼便能看得清楚清晰。
武墨儿……
莫颜今天就会来此,就是对方突然上门,说是自家娘亲想见她。
于是莫颜就来了。
莫颜走到了亭边,然而刚走到亭边,便见那个垂着脑袋,弯着身子与女子说话,面白无须的老者忽然起身,看向莫颜,然后便做了个手势,请莫颜进入亭子内。
莫颜见过这个老者,而且见过不止一面,只是当时,她的肉眼并没有看出对方有任何的不凡之处。
而现在,不管是在自身的修为还是在精神之下,她都看到了对方那一身内敛浑厚,丝毫不露的内息。
莫颜和收了伞的陈长安进入亭子之后,那老太监便如幽灵一般的移出了古亭,飘向了离亭子处不远的一处破烂屋舍下,对方的身体明显十分的老迈,头发都是花白,脚步却犹如大型猫儿般轻巧无声,哪怕是触到地上的瓦片,也依旧没有声音。
他一边逼近那块破烂的屋舍,一边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那块地方。
忽然之间,莫颜也仿佛若有所觉,望向了那个老太监所逼近的那个位置。
正好看到那老者的身影猛的加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到了屋舍底下的一角,全身犹如猫豹一般的蓄势待发,背脊弓着,肌肉蓄势,目光冰冷如霜的盯着那破烂的屋内。
其实自从精神力回来了之后,莫颜早看到了那个地方有着什么,只是那并不是她该看到的,于是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路走到了古亭边,直到亭子里面的高手有了动作,才跟着露出的不同的神色。
与此同时,秦玉蝉长袖微拂,也姿态柔弱娴雅的站起了身来。
作为一个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对方的身上看不到丝毫江湖的习气,只有宛若江南闺阁女子一般的柔弱和文秀知礼,与莫言的便宜师尊,还有其他几位莫颜所见过的女子高手相比起来,一点也不相同。
老者掠至屋下,莫颜却仿佛已经不再期待,那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还是某人被一掌劈死在当场,直接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武墨儿。
果然,老太监一掌劈开大门,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甚至也没有任何活人存在过的痕迹。
屋底下的灰尘没有被踏足过,屋梁上的蜘蛛网也完好无损,只是大门被劈开时,蛛网晃动了一下,屋子里的灰尘起伏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后,站在莫颜旁边的柔弱女子才终于轻轻的道出了声:“公公,你应是多虑了,这里又怎会有外人出现?”
“娘娘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那老太监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走回来,如此说道。
“我又怎会不知晓?”秦玉蝉如此笑着回道,然后她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