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华与燕帝所料不错。
等到这一日半夜里的时候, 便有人传了口信, 说是使者忽然生了急病,求燕国之中的太医一用。
——这便是他们找来的借口的。
可谓是再随意敷衍,叫人能看出其中意味的借口。
先不说使者出行, 怎么可能会不带几个惯用的大夫, 单说他们会直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 叨扰到了燕帝这儿来——这便是傻子,也该看出他们的别有含义了。
燕帝被半夜惊醒, 却也半点不觉得疲倦, 反而带着一股果然如此的凝重感觉。他披了衣裳, 点了火盆, 换好了一身威严装束,便令人领了太医,去看那南国使者的情况。
那太医去的快, 回来的也快。只是他去的时候,尚且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等到回来时,却已经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南国七皇子了。
而这位七皇子,自然便就是此刻本该在边城的南长隐了。
他倒也有些伪装,此刻从脸上撕下了苍老而带着褶皱的皮肤, 与雪白的胡须, 等到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便低眉敛目, 十分恭敬的, 对着燕帝行了一记大礼。
他近来在边关磋磨了不少时日,面容却还是与以往一般白皙,樱红的嘴唇往上一挑,便是一副极其诱人的艳美模样。
——他生成了这般形容,也难怪南帝不愿叫他继位了。
只因为这样的人看一眼,便只觉得这该是一个玩.物,一个祸.水,总归不该是坐在皇权位置上的九五之尊。
燕帝看见他,眼底也有一些惊讶的神色,他此前也听闻过关于南长隐的事情,说是南帝有一个皇子男生女相,比起一般的女子,还要更加柔媚多情。
他未曾想到那一位男生女相的皇子,竟然就是眼前的人,不得不在心中暗中暂赞叹一番。
他道:“南国此刻边关危矣,却派了唯独一个能拿回南国疆域的你来这里,难道就不怕我现在出手拿下你来,送到那西凉国去,与西凉女国一起瓜分了南国的疆域?”
四国之间的情分,本便是一层脆弱的遮羞布,燕帝也不怕如此说话会叫南长隐觉得刺耳,他本想要看看南昌眼要怎样应对,却见到南长隐微微一笑。
道:“我南国中的人才,何止我一个呢?我不过是占了皇子这个身份的便利,才能在诸多人中,好不容易抢到了这个立功的机会。陛下此刻若是囚了我,怕我父皇也不会有半点伤心之感,他随便派一个人才前去,先收了我南国的国土,接下来,便要再派人去楚国,与楚国新帝,一起共谋大事。到时候,西凉女国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他说话时语调平稳,神色极其诚恳,半点看不出瞎扯蛋糊弄人的心虚感。直叫燕帝都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下一瞬,他便重新冷静了下来。
转而道:“你现在与朕说这些事,到底是想要与朕说些什么呢”
“我想要说些什么,相比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底。”南长隐露出笑容来,却丝毫不肯让步。
南国与楚国合作,到底还是太过危险了些。
先不论楚国此刻混乱的局势,单单是楚国皇位上的人,可能要换上一件了这事儿,便已经给了他们莫名的压力。
——此刻楚太子残疾的消息,竟然还是没有传到他处去。
因此对于南国来说,此刻的楚国皇位上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换成他们忌惮的楚子徽。
单说楚子徽给予他们的威胁感,便不比现在对他们动起了手来的西凉女国要弱。
他们几分权衡之下,竟然觉得,只有燕国是比较好相处的对象。
毕竟燕帝年事已高,燕国太子如今也是年幼,若是他们能够结盟,日后便是想要掌控燕国,也是一件可期的事情。
白胥华只坐在一边,看着燕帝与南长隐一来一往的打太极,倒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等到了最后,天将要亮的时候,这两人才终于达成了一致。
——燕帝同意了南长隐的请求。
或者说——是他同意了与南国结盟,共同出兵对抗西凉女国,瓜分西凉国土。
他在做决定的时候,一直未曾看白胥华的神色,只到最后大局已定的时候,方才看向白胥华,带着笑意道:“之前,倒是忘记为贤侄介绍这一位了。”
——燕帝与南帝岁数相差不多,若要论起血缘,他们还是远亲。
因此燕帝叫南长隐一声贤侄,也是可以的。
他几乎是瞬间便变了脸,道:“这位是我燕国国师。”
白胥华之前一直待在一旁。
他的位置,隐隐的,竟然比起楚帝还要高上一些。旁边是层层珠链与纱绸,将他的形容模糊地藏在了后面。
此刻燕帝为南长隐介绍白胥华,因为程等到他自己出来,而是自己亲自撩起帘子,侧眼看向了南长隐。
南长隐本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国师,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他之前一直处于南国,忙于各种斗争之中,对于其他几国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消息,也一直未曾放在心上。
——毕竟这些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消息,有时候听了还不如不听。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