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常松竟缓缓膨胀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怪异的巨大球体,无面,勉强能看出四肢躯干。
数十条细长黏连的软滑触手从他体内伸出,支撑着他,其中几条无声地袭击过来,被黎渐川躲闪后,直接甩在门板上,将门板与半边墙壁刹那轰得四分五裂。
黎渐川早有预料般的躲避似乎激怒了它们。
它们甩动得更加狂乱激烈,如巨蟒般,带着无形的尖啸朝黎渐川扑袭而来,速度快得几乎刺出音障。
黎渐川掌握着轻盈无比的身体,迅速地左右闪躲。
触手不断落下,又不断刺空,前后包围,左右封锁,几乎形成一座肉色的牢笼。
却仍被黎渐川游鱼般避开。
碎石木渣砰砰迸溅,旧屋的房顶被霍然掀开,猩红的夜空映入眼帘。
黎渐川再次闪开数条擦肩而过的触手,翻滚站起。他瞅准机会,猛地一跃,身体诡异弯折,硬生生从迎面劈下的一条条触手间旋身而过,跳出了房顶,逃出旧屋。
然而,逃出旧屋却并非是结束,而仅仅只是开始。
当黎渐川模糊透明的身影飘出屋顶,出现于半空时,无数张没有五官的面孔瞬间抬了起来,好似闻到腥味的苍蝇,全都在一刹的寂静之后,躁动疯狂地朝他冲来。
房屋里,院子中,街巷内,巨大超两人高的畸形球体完全挤满了整座朋来镇。
所有镇民好像都化身为了这惊悚可怖的怪物,长长短短的触手在空中混乱地挥舞着,或如蝎尾,或似肉条,或像树杈,诡异黏腻。
眼前景象之怪异,群魔乱舞都不足以形容。
一个畸形怪物,黎渐川凭借游魂的轻盈和自身的身手可以轻易躲避甩开,那一群呢?
更何况,黎渐川想要的不是单纯的闪躲和活下来。
他想在这里拿到他需要的最后一样线索,也是验证他修正后的一切猜测是否正确的关键。而这样线索,依照他的判断和眼下所见,应该就在这些化身怪物的镇民们身上。
黎渐川跳到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
魔盒开启,一样样勉勉强强挤在里面的奇异物品飞了出来。
必被忽略的印章,动力血管与纹身贴模样的掌心箭,所有这些需作用在身体上的奇异物品,在精神体上依旧可以使用,只是被虚化了许多,变得透明,能力也大幅度减弱。
黎渐川只从中取出了掌心箭,贴在手心,银弓银箭,蓄势待发。
而其余物品并不受主人所处状态的影响。
血瞳匕首出现,被黎渐川一把握住,触感熟悉,寒芒噬人。
巴掌大的棕色小玩具熊坐上黎渐川肩头,嘴里咀嚼着魔盒里存下的黎渐川的一块血肉。边吃着,它边抬起自己小小的手臂,抛出拎在手里的迷你鸟笼。
鸟笼飞快升空,逐渐变大,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气息,覆盖百米,镇压一方,漆黑而华丽。
小巧的笼门打开,一片片黑羽从中纷飞落下,如大雪飘散。
黎渐川的精神感知轰地一下借鸟笼与黑羽张开,笼罩扩散方圆百米。
也就在这一刹那,过往二十六年每一张死在他面前的脸孔都从他的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它们扭曲地痛哭,狰狞地惨叫,谴责着他,咒骂着他,让他难以遏制地滋生出无数自责与愧疚。
夺人生命的愧疚,无力旁观的愧疚,救援不及的愧疚,保护不了的愧疚,太多太多,直接或间接地造成或无视了他人的不幸的愧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记忆纷繁间告诉他,人生而罪孽,唯有死亡可以解脱。
被自身压抑多年的汹涌情绪一朝被鸟笼的负面效果激发,包裹上来,令黎渐川的双眼无法控制地淌下一行行煎熬痛苦的眼泪。
他或许远强于这世上大部分武器。
但他却绝不是一件武器。
黑色的大雪中,黎渐川重重喘了口气。
提起老旧的红酒瓶,他随意灌了一口,在将酒瓶甩回魔盒的瞬间,他便如一道闪电,悍然劈了出去!
“砰!”
黎渐川弹起离开时,他刚刚脚下站立的屋顶被轰然捅开,无数扭曲爬动的触手如倾巢而出的蛇群,蜂拥扑来。
其后一颗畸形的球体跃出,紧随而至,病态地蠕动着,似与若隐若现的呓语和谐交织。
甫一冲出,不到半米,无数黑羽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将球体死死裹住,从半空中压下。
在它前方,黎渐川已迎面撞向了最先从胡同中爬出的数个镇民。
他飞快地在四周的高墙与屋顶上跳跃辗转,扭曲着自己的身形,又操纵着黑羽干扰,堪称顺利而流畅地于四面八方疯狂抽来的无数触手间迅疾穿梭。
一条条或横扫、或直刺而来的触手不断地追击着他,又与他擦身而过,轰轰砸落,爆发出堪比小型榴弹的威力。
黎渐川不打算和这些触手硬刚。
鸟笼有保护主人精神体,免疫一切针对精神体的攻击的能力,可在这场全镇通缉中,游魂的状态明显不同平时,不能完全以精神体而论。黎渐川估计鸟笼的能力会被削弱,不能再免疫一切攻击,但还是能给精神体提供一定的保护,不至于让主人轻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