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
这真是皇帝意料之外的问话。
思及胤礽每回雷打不动地前来翊坤宫请安, 康熙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道:“怎么就提起这事了?”
是不是保成同琇琇说了些什么?
云琇抿了口热茶, 而后笑吟吟的:“臣妾今儿见了太子爷,忽然想到,这孩子也不小了,大阿哥处在这个年岁,皇上便已为他指婚。臣妾想问问,您可有什么章程?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国母,值得皇上耗费心力,切不可草率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
心下有些失望,说好的思念呢?
想是这么想,云琇问了, 康熙也不瞒她, 掀了袍角坐在她身旁,温声道:“朕自然同你一样上心,早早让人搜集各家贵女的消息……心里定了几个姓氏。如今琢磨得差不多了,太子妃也大致有了眉目, 是个出色的孩子,与保成再般配不过。”
这“出色的孩子”,若不出意外, 就是前世皇上钦定的石文炳之女, 瓜尔佳氏了。
夫妻二人成婚晚, 那是外力之故, 并不代表皇上不上心。康熙的心思, 云琇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 宝贝儿子的媳妇那叫宝贝儿媳, 未来母仪天下的人物, 怎能轻易定下人选?
适龄贵女的秉性修养,德容言功,全都叫人搜集上来,挖空心思地比较。选出几个出类拔萃的还不够,需暗地里考察三年五载,稍有不满意便刷下去,要云琇说,就算皇上自己纳妃,也没那么挑剔的。
前头几个阿哥的福晋,都是皇上亲自指的,却怎么也比不过太子妃,那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千挑万选为胤礽寻的妻子。
云琇欣然颔首,也不问皇上心中的人选是谁,柔柔地道了句:“既如此,皇上何时赐婚?”
“赐婚?不急。”康熙摆摆手,笑道,“就如琇琇所说,决不能草率,当给老祖宗与皇额娘过目,保成亲眼见过才好。”
不急?这可真是……
太子年十六了,要现在得了正经的赐婚圣旨,一项一项的流程过后,最快也是明岁成婚。若内务府拖延一些,十八岁能不能娶上,还是个未知数呢。
云琇听言,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若胤礽馋媳妇了,可怎么办才好?”
“馋媳妇?”康熙哈哈大笑起来,不加思索地道:“朕便指两位进毓庆宫,再不济赐个侍妾,还能亏待那小子不成?”
霎那间,侍奉在旁的梁九功只觉脖颈一凉。
觑了眼贵妃娘娘的脸色,大总管暗道不好,欲哭无泪地缩了缩脖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的万岁爷,您可说错话了!
……
皇上看重太子妃,甚至比亲生女儿都看重几分,坑她却也不手软。
太子妃进府之前,毓庆宫有了受宠的侧福晋,有了成堆的庶子,还有侧福晋所出、自小受皇上教养的皇长孙弘皙,她便是满心憧憬,心也凉了一半。
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如何与夫君培养感情?
虽说胤礽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可毓庆宫的夫妻两个,莫要说恩爱了,顶多就是相敬如宾。
弘皙的生母、侧福晋李佳氏,她也曾见过。太子妃膝下无子,成亲多年只生了女儿,在府中愈发和善,不欲与她为难。那李佳氏被捧得不知今夕何夕,入宫请安的时候不甚恭敬,当年她顾忌皇长孙的存在,还需好声好气地同李佳氏说话!
别说她了,弘皙被养得自视甚高,太过锋芒毕露,吃不得一点亏。有一回,胤禟同她嘀咕说,这小子竟不像二哥的种……
好半晌,云琇收敛了冷笑的神色,声音愈发轻柔:“皇上的安排不无道理。只是……万一先进府的生了长子,您又将太子妃置于何地?”
“……”康熙一顿,语塞了。
他看重嫡子,早早将元后所生的皇二子立为太子,自然而然引领了朝中风气,惹得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去到自家夫人房中。
皇帝尚且如此,本身作为嫡子的太子更是吃够了庶长子的苦!
这些话,不用云琇明明白白地讲出来。
康熙有些讪讪,摸不准她是否在指桑骂槐,只听云琇淡淡道:“臣妾身为贵妃,且育有皇子,原不该逾矩说这些。可由己度人,您指了进府,太子爷不会愿意,太子妃也不会愿意。若生了长子,孩子心大了,妄想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东宫就乱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胤礽的福晋,您不心疼,我心疼。”云琇睨他一眼,意有所指,“臣妾期盼有人拿开障目的叶子,莫要重蹈覆辙,误了胤礽才好。”
梁九功听着听着,额间冷汗慢慢流下,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心大了,一叶障目,这些说的分别是谁?
思及这些年来,在朝中为父分忧、对太子不甚恭敬的大阿哥,还有延禧宫那头,小动作不断的惠妃,梁九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和指着鼻子痛骂万岁,有什么区别?
“……皇上硬要在成婚前给胤礽塞人,臣妾自然无法阻止。”云琇冷着眉眼,慢慢悠悠地起了身,“谁叫我不是惠妃娘娘,没有替您生下长子呢?怪我,只能为小五小九小十一的未来福晋考虑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