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大营,折冲都尉皮礼忠又一次把夔国公蒙戟送来的信拿出来看,信上让他老实听从新任益州大都督的命令,并言当今圣上是位仁慈君主,他如今在京城十分好。
果毅都尉柯繁敲了敲门,皮礼忠抬头,示意他进来。
“皮都尉,又在看大都督的信?”柯繁走到皮礼忠左下首的位置坐下,扫了案上的信一眼。
“什么大都督,”皮礼忠嗤笑:“现在的大都督可是皇家贵子,我可没那么大脸面让这位给我写信。”
柯繁摇摇头,把桌案上的信拿过来,他也看了不下五遍了,但还是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都督其实说得也没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皮礼忠撩起眼皮看柯繁:“柯都尉是来笑话本官的?”
蒙戟升调到京城后,西南边军以为下一任益州大都督定是皮礼忠了,他随夔国公蒙戟出生入死几十年,经历大战小战无数,军功一箩筐,西南边军上下除了蒙戟最服气的就是他了。
谁知任命下来,竟是魏王秦崧接任益州大都督,别说皮礼忠了,西南边军也很不服。
——凭什么是魏王!
皮礼忠憋了一肚子气,然而柯繁却是个明白人。
潞、扬、益、荆、幽五大都督府是周朝广阔疆域上最重要的五处军事要地。潞州大都督府节制河东太原府等地,守望京师;扬州大都督府节制淮南、江左,为东面海域守备;益州大都督府节制西南,抵御景南等国;荆州大都督府节制江南等地,此有国朝重要粮仓之一;幽州大都督府节制北方,以阻北边漫长国境线的恶邻。
此五地重要程度连军中的末等小兵都知道,五地的大都督不是皇族宗室就是圣人心腹,必是圣人极为信任之人。
前益州大都督蒙戟在圣人式微时就宣誓效忠,多年来忠心不二,才能让圣人交托西南兵权。
在这个位置上面,能力倒不是最重要的了,反而是圣人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蒙戟能得到圣人的信任,但帮蒙戟将西南边军打造成铁桶过了度,以致西南只知大都督不知天子,又如何能得到圣人的信任?!
柯繁知道这个道理,他相信皮礼忠也知道,只是因为他早已将益州大都督之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已经魔怔了。
“斥候来报,魏王三日后抵达益州城,皮都尉,咱们还是得准备一番,迎接大都督。”柯繁说道。
皮礼忠阴着脸,没好气儿地说了声:“知道了,定会给新来的大都督一个终生难忘的欢迎式的。”
柯繁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他已经劝过皮礼忠两次了,实在没兴趣劝第三次,左右是皮礼忠自己找死,可不关他的事。
魏王可不是之前的吴王,那位可是实打实有军功的,皮礼忠若还不能及时醒悟,那自己还真得趁早和他划清界限。
-
“大都督还有大半日就可到益州城了。”典军杨嘉玉看了舆图,向秦崧汇报道。
路上队伍临时休整埋锅造饭,秦崧拿起水囊喝了几口,听杨嘉玉汇报斥候传来的益州城、益州大都督府和蜀郡大营的情形,听完后,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约莫两刻钟后,用完饭食,秦崧再度上马,对精兵们说道:“全速前进,争取天黑之前进城。”
“是!”精兵们齐声应。
队伍再度出发,岂料没走多远,前方探路的斥候火速折回来:“报——大都督,前方约五百米处有约三个团的士兵全副武装列阵阻路,看其铠甲,是蜀郡大营的士兵。”
杨嘉玉立刻问:“可知领兵之人是谁?”
斥候道:“不曾见。”
杨嘉玉看向秦崧,秦崧长眉微挑,声音毫无起伏地说:“看来是给本王下马威的。”
杨嘉玉立刻就皱了眉头,愤慨道:“这西南边军果然是目无君上。”
秦崧抬手:“无妨,全捆起来就是了。”
杨嘉玉抱拳:“遵大都督令。”旋即对精兵们喊道:“戒备——”
精兵们立刻拿好兵器,沉默着全速前进。
几百米后,果然看到有曰一千士兵全副武装列阵,最前方盾兵立盾,刀斧手在其后,再后面是弓箭手。
秦崧在百米处勒马,精兵们齐停。
杨嘉玉高喊:“鹤翼——”
两侧与后方精兵立刻移动,将秦崧拱卫于阵型中后位置,左右如翅张开,准备左右包抄。
两千多精兵对上一千士兵,有明显的人数优势,即使这样,那些士兵们也没有慌乱,兵器全部对准秦崧的精兵。
这时,士兵当中走出一人,站在阵中,朝秦崧喊话:“我等接到有山匪在益州城外作恶,出兵剿匪,前方之人报上名来。”
护持在秦崧身边的杨嘉玉愤怒喊道:“放你的狗屁!私调军队,你们是想造反吗?!还不速速放下武器!”
那人喊:“尔等山匪为祸百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可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杨嘉玉还待再骂,被秦崧抬手阻止。
“拿弓来。”秦崧说。
立刻就有精兵送上一张二石强弓,秦崧接过来,拉满弦,引箭。
嗡——
羽箭离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