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近来很郁闷,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自己的夫君林敬。
并且这种不爽随着侄女林福回京日期渐进而与日俱增。
当年她相中林敬的才气,大着胆子委婉向母亲透露了自己的心思,最终嫁得林敬。
如今她最烦的就是林敬空有才气,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正五品谏议大夫,丝毫没有往上升个一阶半阶的盼头。
本来么,正五品也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升不上的官阶,五品可是一道大坎。这么想黄氏多少能有些安慰。
可坏就坏在隔壁侯府的侄女林福,一介女流,入仕不过六七年,瞧着就是在各种种田,居然就升上了正五品谏议大夫,跟她的夫君同一官阶同一职位。
你说可气不可气!
当然了,黄氏并不是气林福升官,那人家凭本事升官,想气也要有本钱气。
黄氏气的是她的夫君——真是太不争气了,气死她了!
更别提林福封的那个爵位,以及让朝野为之侧目的“检校扬州刺史”,直让黄氏觉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同样是姓林,你比起大伯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黄氏再度发出此怨。
林敬:“……”手中书册刷啦翻过一页,他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跟家里这婆娘无话可说。
黄氏瞟林敬一眼,又幽幽叹:“我阿爹说要上疏致仕了,今后就只能指着大伯一家了。”
林敬:“……”再刷啦翻过一页。
黄氏突发奇想,忽地轻拍凭几,说:“不如你谋外放如何?侄女升了官,扬州长史一职就空出来了,你正好可以谋此职。”
撕拉一声,林敬被妻子的“奇思妙想”震傻,不小心把书给撕了。
黄氏却忽然被自己机智到,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兴致勃勃说:“你看啊,但凡跟着侄女的,哪个没升官。就拿庞侍郎来说,之前是户部右侍郎,被贬去了扬州当了个闲职司马,现在一下回京成了左侍郎,人人都说他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不仅如此,还封了爵位,哎唷,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
林敬气得不行,对妻子低吼道:“你让我一个正五品谏议大夫去谋一个从五品长史外放?”
自贬就算了,还是在自己侄女手底下做事!这句话他不想说。
“检校”一职在周朝有两种意思,一是寄衔,挂名某个职位,并不掌其职事;一是代行,尚未实授其官,但已掌其职事。
林福这个“检校扬州刺史”就是后者,不是正式的扬州刺史,但是行使扬州刺史的所有职权。
倘若林敬真谋扬州长史的外放,的确是在林福手底下做事,听她调遣。
朝廷下上对这个“检校扬州刺史”多有说法,但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大多数人心中都有数,若非林福资历太浅,恐怕“检校”二字就能去掉了。
即便是“检校”也够让人嫉妒的。
“我看你是觉得在侄女手底下做事丢面子吧。”黄氏满心郁闷,半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家夫君,“你十几二十年了都还是个正五品,侄女才及冠的年纪就是正五品,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才能丢脸吗?”
“你、你你你……”林敬一脸菜色,指着妻子,半晌只能冒出一句:“我不同你这妇人一般见识。”
黄氏更火大了:“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指望不了你,还得指望我儿给我挣诰命!”
林敬气死了,甩袖走人。
黄氏在后头补刀:“侯府那边说了,侄女五日后到京,届时一起吃个团圆饭。侄女封爵,谢恩后侯府还要办烧尾宴。你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林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黄氏念叨完丈夫,到底还是郁闷,带着仆从到了长子的书房,美其名曰给长子送补汤。
林二郎林晖看着那碗“母亲的慈爱”,沉默了几息,道:“母亲且放心,我已经上牒到吏部,打算谋一县令。”
他科举后又马不停蹄地考了吏部试,又东平侯的关系在,吏部看他答卷没有问题,就铨选上了,任了个九品校书郎。
校书郎虽然是个闲差,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林晖有自己的规划,即便是黄氏不说,他也是打算要谋外放了。
京中能人甚多,他想要出成绩,还是得下到州县才行。
黄氏虽然嘴里念叨得厉害,然而一听儿子真要谋外放她又慌了,连说是玩笑话,并不是要逼他外放。
林晖只好劝说母亲,把其中的利弊一一仔细分析给母亲听。他不想像父亲一样死呆在京城,五品就到头了,他也没有隔壁大伯父那得天独厚的条件,想要进一步就得有所牺牲。
“母亲且放心,连阿福都敢外放,难道儿堂堂男儿比女子还不如吗?”
黄氏明白儿子的决心了,就只能说:“趁着阿福回京来,你好生和她讨教讨教经验,还有大郎也外放过,你也可以多问问他。”
林晖笑:“母亲放心,儿省得。”这外放可也是有很多门道的,有前人经验,当然要讨教一二。
阿嚏——
在回京路上的林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在秦韵嫌弃的目光中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