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1 / 3)

林昉和牧良玉一前一后出发,同时到达,虽然明面上是为两件事而来,实际上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肃清扬州。

两人临出发前都被召进紫宸殿议事过,皇帝让常云生将察事听子传来的罪证拿给他们看。

“察事监已经查明,扬州盐务有巨蠹,扬子县县令谭骅私下将官盐卖给商贾,以牟取巨利。广陵盐仓亦有官吏掺和其中。察事听子已经控制了几个偷运官盐的商贾。”常云生将察事监的机密卷宗拿给林昉/牧良玉,等对方看完后,又拿出一本紫封奏表,转折:“但是,扬州长史林福上表天子,言及扬州并非盐务一事有巨蠹,银、粮、铜、铁、漕运、市货皆有大问题。”

林昉/牧良玉看过后面色严肃,朝皇帝拜下,言:“臣定不辱使命。”

皇帝将人扶起来,说:“此去多有艰难,万望卿早日归来,朕再论功行赏。”

林昉/牧良玉再度深深拜下,小小女郎尚且不惧豺狼虎豹,他们又有何惧。

牧良玉从紫宸殿出来时,迎面遇上太子秦峥,他微微躬身行礼。

秦峥停下脚步,侧头看着牧良玉说:“孤听闻牧大夫不日将出发前往扬州,彻查扬州长史遇刺一案。”

牧良玉道:“回太子话,正是。”

“这林福挺会得罪人的,才去了扬州多久,就惹得人要她性命。”秦峥哂道:“还闹到父皇跟前,往年那么多朝官被打被杀的,还从没有谁能让御史大夫前去彻查的。”

牧良玉微微一笑:“往年是往年,如今是如今,今非昔比,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殿下若无他事请容臣告退,臣还需回家收拾行李。”

秦峥面无表情地盯着牧良玉看了几息,才挥手让他离开,他看着牧良玉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才让紫宸殿伺候的小内侍去通报。

没一会儿,得了准许后他跨进紫宸殿,向皇帝行礼:“儿请父皇安,不知父皇召儿前来所为何事?”

右手食指曲起缓缓叩着御案,皇帝看着太子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秦峥微低着头,心中些微不安。

半晌,皇帝终于说话了:“太子以为何人前往益州征发役力合适?”

原来是问新宫殿征发役力之事,秦峥心下稍安,又想到是派人去益州,不免打起了小算盘。

益州那里是燕王叔的地方,此番前去的人最好是……

“儿以为,吏部郎中万飞、门下给事中彭阳正、礼部郎中殷鸿雪、尚书右司郎中郭毅皆可以胜任。”秦峥道。

皇帝颔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几日朕听皇后来禀,言东宫良娣失子,你迁怒太子妃,将太子妃禁了足,连桑蚕礼都没去,可有此事!”

秦峥一慌,连忙解释:“父皇,并非是儿迁怒太子妃,良娣失子乃太子妃所害。”

那是他与最爱的女子的孩子,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对这个孩子更加期待,千小心万小心,到底还是没了,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心痛,没有废掉太子妃已经是留了情面了。

“太子妃是你的正妻!”皇帝严厉道:“该给的体面与敬重你该给她!”

这个正妻本就不是自己想娶的人,加上失去期盼已久的孩子的悲痛,秦峥忽然就忍受不了,就觉得父皇看自己哪里都不顺眼,自己是动辄得咎。

“父皇,我的母后也是你的正妻,是你的发妻,当初你为什么不给她正妻该有的体面和敬重,让我母后一个人在北宫凄凉死去!”

这句诘问出口,紫宸殿倏然一静,只有秦峥怒极的喘气声。

在一旁伺候的常云生顾不得上下尊卑,对太子怒目相向。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这是儿子该对父亲发出的诘问吗?

更何况当初元后伙同太后韩家逼宫失败,垂死挣扎还要下毒杀了大家,大家没有处死元后只是囚禁在北宫,已经是巨大的仁慈了。

“太子殿下,元后为何移居北宫,你难道不知道?!当初韩家逼宫,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也不知道?!”常云生厉喝:“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你!”

当初韩家逼宫,就是为了扶还年幼的秦峥上位,好延续他们韩家对大周的统治。好在天子有所准备,韩家事败,韩家家主与嫡子斩首,其余男丁流放徒边,女眷没入掖庭,太后被软禁在她住的永安宫,元后移居北宫。

皇帝到底是为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秦峥考虑,没有废了或者杀了元后,只是为了太子不能有一个有谋反之名的母亲。

这是皇帝作为父亲对儿子的爱护。

可是显然,这个儿子并不领情,甚至还埋怨他杀了他的外祖、囚禁他的母亲,让他失去了天然的由血脉所维系的助力。

秦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倒退了两步,怔怔看着皇帝。

他想象中皇帝龙颜大怒并没有发生,皇帝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表情,不生气也不伤心,就仿佛……

……仿佛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秦峥心底大恸,喃喃:“父皇,儿……儿不是……”

“行了,你退下吧。”皇帝挥挥手,并不想听解释,直接说:“朕已让皇后将太子妃接到坤德殿小住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