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知我没救过?”夏祈音反问道。
“你若救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孟青楼道。
夏祈音叹息道:“一项陋习,尤其是一项能够给一些位高权重之人带来利益的陋习,想要彻底废除,并不是立法就能实现。在利益的驱使下,这些女孩儿就被‘自愿’卖身了,所以要救她们非一日之功。”
夏祈音目光如炬看向孟青楼道:“世上有太多‘孟大侠’,而太少‘我’,故我们站在这里。”
“你——”
“孟大侠以为这世上是先有想买东西的人,还是先有买卖货物的商人呢?”夏祈音道。
孟青楼无言以对。
有需求,有市场,才会有买卖。世上先有了如孟青楼这样的“风流名士”,才会有人被买卖入贱籍。是人,而非女人,因为如云芝这样遭遇的人,从不止于女性,那些无权无势,面貌姣好的男孩儿同样也有被人买卖入贱籍的风险。
“想要解救如云芝这样的女孩子,只有两个法子。其一,捣毁如飞鱼塘这样掌控他们命运的黑暗组织,揪出朝廷中为恶势力保驾护航的保护伞,阻止更多的人落入这泥潭之中。其二,解救这些失足之人,首先要教导他们在世上求生的本事。”
“他们就如被人关进了笼子的鸟儿,早就被剪去了长羽和利爪。若只是简单的捣毁掌控他们的恶势力,放他们自由,他们一不会耕作,二不会织布,不懂买卖营生。无枝可依靠,最后只能为活下去,沦为更悲惨的暗/倡。”
这就是为什么,夏祈音同情李师师他们的遭遇,却不曾向赵昉请求查封秦楼楚馆。一是他们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能够一次性撼动以此获利的群体与世为敌,只能逐步瓦解这些黑暗势力。
二是即便夏祈音有本事捞人,也没本事养人家一辈子。
因为无法妥善安置所有人,只能遇到一个帮一个。盈夏、李师师她们可以自赎离开那些地方,也有本事谋生,夏祈音才好帮助她们。而盈夏这些姑娘的存在,也给尚未脱离泥潭的女孩子指出了一条靠自己从良的道路。
孟青楼仿佛明白了,又仿佛没有明白。
括苍派虽非什么大门大派,但孟青楼身为括苍派名侠,却不曾过过没钱吃饭的苦日子。毕竟,真正的穷人是没有资格风流的。
“野兽的幼崽若是由人养大,再将它放归山林之前,就必须教会它捕猎。若不然,放生如杀生。”夏祈音道,“孟大侠是江浙人,可知道神仙居?”
孟青楼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神仙居很多掌柜、跑堂、点心师都是女子吧?她们中有被我二师父收养的弃婴,有来自于百姓中的苦命人,亦有许多从青楼从良的姑娘。”
神仙居中经常会混进去几个会武功的掌柜或跑堂,加上有神仙会做靠山,极少有人敢在其中闹事。客栈酒楼能够如神仙居一般用许多女子经营,而让人轻易不敢招惹,着实不多。
孟青楼忽然抬手作揖道:“夏会长确实为他们做了许多事,在下自愧不如。”
“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有很多志同道合之人方能做成此事,日后亦需要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夏祈音并没有趁胜追击,只凭两人的一番谈话,就让一个将云芝这些女子视为玩物的风流人痛改前非,去尊重帮助这些女孩子是不可能的。种子种下了,不用急着催芽,凡事过犹不及。
夏祈音看了一眼堂下道:“艳辉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他并没有要玩手段之意,亦或是今晚不准备动手,我们先回房休息吧!”
孟青楼早就不耐烦在这里呆站,自然没意见。
“对了,孟大侠此番来西南是参加金印大战,宋晚灯已死,不知刀柄会对金印大战有什么打算?”
孟青楼道:“这全靠夏会长了!”
白道失了宋晚灯,按照金印大战的规矩,刀柄会需要闯过天欲宫的五道难关,才能够换人上争。可因着夏祈音横插一脚,天欲宫选定的人中闻九公也死了,张幸手和仇五香落入朝廷手中,一下子少了个人,同样要换人,便谈不上什么闯五关了。
“金印大战延迟了!”
金印大战延迟这样的大事,想要瞒过夏祈音根本不可能,所以孟青楼并没有隐瞒。
夏祈音笑道:“是要等双方一起重新选人,还是刀柄会和天欲宫准备先联手对付我?若是孟大侠知道飞鱼塘什么计划,不妨透漏一二。”
“难道你觉得在下是会出卖盟友之人吗?”
“我要对付的是飞鱼塘,并非刀柄会,括苍派又何必跟着沈星南一条道走到黑?”夏祈音取出一张诉状递给孟青楼,“孟大侠出席金印大战,不就是为了主持江湖正义和提升括苍派声望吗?”
“揭穿飞鱼塘沈星南可以带给括苍派的利益只会比金印大战更可观!”夏祈音诱惑道,“若是你们打定心思和飞鱼塘一条道走到黑,那么不管赢的是我还是飞鱼塘、天欲宫,我敢保证,括苍派的未来一定不会太好。”
这次孟青楼是真的被吓住了。
夏祈音的话并不是吓唬他而已。西南之事,神仙会赢了,飞鱼塘和天欲宫必然被肃清,依附于飞鱼塘和天欲宫的人和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