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楚留香促狭道, “燕南天曾经欠过你人情，但这个人情你用的是不是太久了？”

燕南天这样的绝世剑客并不是旁人能够支使的存在，但不管是燕南天还是江湖人非常畏惧的剑魔燕十三, 只要夏祈音提的要求, 这两位绝世剑客几乎不会拒绝。

“这个问题别人问不奇怪, 但你问有点奇怪。”

楚留香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何止是燕南天、燕十三拒绝不了她，楚留香、陆小凤不也常被他支使的团团转。

这个支使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关系，实际上夏祈音从来不是命令谁应该去做什么，而是制定一个计划，将这个计划实现过程和最终要达成的目的摆在人面前, 就有人愿意去做罢了。

夏祈音请燕南天做的许多事情，在燕南天眼中根本不是还人情, 而是去行侠仗义，燕十三、楚留香、陆小凤和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许多人愿意被我‘支使’是因为吾道不孤, 我请他们做的, 正是他们本心想做的事情。”夏祈音道。

薛衣人这个天下第一剑做的太久了, 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一个善于约束家人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成为了黑恶势力保护伞。夏祈音只是将利害关系摆在燕南天面前，嫉恶如仇的燕南天又怎么会拒绝？

楚留香忽然道：“朝廷会对江湖下手吗？”

“庙堂至高，江湖至远，两者并非不可并存。大宋的外敌已经不少了, 不管是我还是赵昉，都无意掀起朝廷与江湖的对立。然这有个前提, 江湖人不能成为为祸一方百姓的存在。”

夏祈音道：“薛斌盗买尸体的案子看似不大, 意义却深远。天下第一剑的儿子犯法也不能逃脱律法制裁, 就是给所有的江湖人一个警示, 不要依仗会点武功就为所欲为，为祸乡里。江湖上的争斗朝廷可以不管，但若有人鱼肉百姓，那朝廷就会插手。”

薛斌现在可以软硬皆施胁迫那些名医做不道德的事情，盗买尸体，若没有人阻止，焉知日后没有更过分的事情？

一如薛笑人，若在他杀妻杀子时加以制裁，还会有杀人如麻的杀手组织吗？即便薛衣人不知道他假疯，但仍由一个杀人的疯子到处跑，薛衣人就应负连带责任。这就是为什么夏祈音对许多燕南天、燕十三都十分敬重，唯独对薛衣人从来不客气。

“怕是旁人不会这么想。”楚留香担忧道。

理智的人固然知道朝廷针对的只是欺压百姓的江湖人，可若有心人在里面插一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朝廷和江湖的对立。

“这就是为什么邮驿站计划会拉进来那么多江湖势力，去年我们还建立了镖局联盟。”夏祈音笑道，“利益是最稳固的关系联盟，其次除了惩戒，我们还可以表彰爱护百姓的侠士，借此扬善。”

邮驿站计划之初，夏祈音问伍刚中要来荐书打算去见龙放啸。后来她被太多的事情耽搁，慕容小荻就替代她走了一趟。龙放啸能够被那么多人尊重，除却武功，本身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慕容小荻并没有废太多口舌，就搞定了此事。

然后就是去年，在神仙会的计划下，林平之上门拜访龙放啸、百里长青等镖局业的龙头老大，建立起了镖局行会。行会有非常详细的会规，评定每个镖局的实力，同时规范了镖局许多服务细节。

实力低的镖局会被禁止押送超过一定标准的镖货，以此保证镖师和镖货的安全。行会还会对镖局的各项业务进行考核，评定星级，镖局走镖的安全性和服务态度都是评分标准。若镖局欺压顾客，顾客可以到行会投诉，一旦查实，镖局会面临降星。

神仙会早年扫荡各地的剿匪、邮驿站网络的完善以及镖局行会的建立，让各地镖局对黑/道势力的态度随之转变。以往许多镖局走镖为了安全，黑白两道都要交纳保护费，现在除了朝廷原本规定的赋税和交给行会的会费，镖局不会再轻易给黑/道买路钱。

若哪个匪寨敢劫夺镖货，行会就会有高手去讨镖。交纳赋税和给行会交会费和以往交给黑白两道的保护费区别在与前者费用明确，后者经常是无底洞。这一来，黑/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神仙会是镖局行会的倡导者，夏祈音这个会长在绿林之中也顺理成章从小魔王进化成了大魔王。

绿林道也不是没有人动过除掉她的心思，但要对她下手哪里那么容易。她固定待的地方诸如移花宫、白玉京，一般人根本没本事混进去，更不要说打进去了。她在外的行踪也不好追踪，消息最广的邮驿站和丐帮，谁敢去买她的行踪。

若去这些地方打探夏祈音的行踪，怕是消息没买到就惊动了正主。

如今混黑/道是越来越没有前途了，据说自夏祈音横扫匪寨开始，黑/道的新鲜血液就逐年下降。哪怕去名门正派当个扫地僧，也好过混黑/道当小头目。正如神仙会在《江湖联盟》上对绿林的宣战口号：混黑/道没明天！

夏祈音侧身靠在窗台上，指着楼下道：“楚留香，你看下面。”

这条街是松江府最繁华的街，年关将至，街上都是做买卖的生意人和采买年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