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任皇上,何不判断一下,那传言是真是假。六年前无牙坡一事娘娘是亲历过的,娘娘与皇上情非一般。如今皇上又令娘娘监国,这件事最应拿主意的便是娘娘。与其将臣子一个个叫来问话,娘娘不如静下来想一想。”
纪心言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妈的,这人真不会说话。
她在自己发火前,把人轰走了。
沈阔担心地看向她:“母后,他是说父皇会出事吗?”
“没有。别听别人胡说,你父亲我最了解,所有人都出事,他也会排在最后一个。”
纪心言说完,忽然心下通明。
对啊,以韩厉的性格,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入又是围困又是重伤的难堪境地。
她只记得这个人是皇上,却险些忘了他还是韩厉。
那个阴险狡诈善于布局玩弄人心的韩厉。
这些传言从哪传来的都不知道,或许就是韩厉布局中的一环。
他之所以敢这样将敌人与自己都绕进去,一定是因为有她在朝中坐阵。
如果现在她和韩厉对换一下位置,韩厉会怎么做……
纪心言渐渐有了主意。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主和的大臣就得管一管了。
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但若成了风气,流传到民间,难免民心不稳。
第二日上朝,照旧有人提出议和,且附议的人比前一日更多了。
眼看着两方人马就快吵起来,坐在龙椅上的五岁的沈阔突然开口。
“炎武司!”
十余名身穿黑衣的司使从大殿外应声而入,走在最后的两人将殿门从外面关上,并落下铁链。
大殿顿时陷入昏暗,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纪心言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炎武司已查明,那些传言皆为惑乱军心的谣言。本宫合理怀疑朝中有人与西戎暗通款曲,将这些谣言四处传播,带头轻信。”
这话一出,众臣立刻议论纷纷。
不管真假,这么大的帽子谁也不敢接。
“为了不让谣言流窜,引起民心不稳,即日起众卿暂在宫中留宿,待炎武司查明,撇清嫌疑者才可以归家。为了我大豫稳定,为了让前线将士不分心,委屈众位卿家了。”
丛坚看看身边不知所措的老臣,又看眼帘后不见面容的皇后,悠哉哉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当天晚上。
纪心言带着沈阔站在养心殿的露台上。
她打开鸟笼,蓝紫色的小鸽子年纪已经很大了,自从上回林娇儿把它放飞进宫,它就一直在皇宫上面自由地生活。
不必执行任务,它反而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比预计寿命长了两年多。
它的翅膀不再那般光亮,除此之外,它仍是健康的。
纪心言取下手腕上的皮绳,将它系在鸽子腿上,在传信筒里塞入一个小纸卷——安好,勿念。
小鸽子在空中盘旋数圈,向着西边飞去。
沈阔问:“父皇能收到吗?”
“能。”
沈阔又问:“如果父皇收不到呢?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呢?”
纪心言抿着唇,许久后平静回道:“那你就登基。”
沈阔沉默了,小小的他突然担了重担,难免心慌,尤其近日总看到大臣们上奏时咄咄逼人的样子。
除了父皇和母后,他觉得没人能管得住这帮大臣。
纪心言蹲下,拉起他的小手,温和地笑道:“不要怕,当皇上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始终以百姓和社稷为先,大方向不出错,国家自然会越来越好。”
“娘,我会保护你和妹妹的。”沈阔道。
纪心言笑笑,看向西方,小鸽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紧张的情绪持续蔓延了半月,臣子们一个个放回家,沐浴更衣,对宫中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某日早朝时,一封急报送入皇宫。
大军得胜,西戎王承诺避退一千里,从此年年向大豫进贡。皇上已带先头部队搬师回朝。
而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都是韩厉命人传出去的,因军中出现奸细,为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才出此下策。
大殿上安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喜庆的欢呼。
纪心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睡了数月来第一个安稳觉。
大军回城那日,纪心言带着阔儿站在宫门外。
空中传来咕咕声,蓝紫色小鸽子从他们头上飞掠而过。
韩厉一身戎装,腰别长剑。
他远远地下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黑了瘦了,不像养在宫中的皇上,更像以前四处奔波的炎武司左督卫。
纪心言紧紧抿着唇,眼圈温热,却忍不住笑意。
她说:“你下次再这样让我担心,我就带着阔儿篡位了。”
韩厉笑笑,亮出手腕上排在一起的两根皮绳。
他摘下其中一根,握起她的手,一圈一圈地将皮绳重新系回她腕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订阅,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