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也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她开了一些清宫的药,叮嘱要按时服用,把体里的遗留物排出来。
医生走后,吴家人黑沉着脸。
吴妈嘴里絮絮叨叨的,骂周大兰是倒霉货,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等周大兰早上醒来,知道自己怀孕,孩子还掉了,她傻傻地愣住了。
孩子?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周大兰摸着小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哭什么哭?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妈的?我可怜的乖孙,怎么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妈……”
吴妈自始至终并不觉得儿子打周大兰有什么错。
她甚至认为住院太花钱,哪儿有那么娇气,所以周大兰只躺了一天,晚上就被吴睿接走了。
按理说坐小月子要好好养养,可是周大兰在吴家根本没这个待遇。
白粥,萝卜干,馒头,一盘子青菜……
别说补品,一点儿肉丝都没有。
“真当自己是娇客,想躺着叫人伺候?我还没怪你把我孙子弄掉了呢!”
吴妈沉着脸,吴本青也脸色难看。
老大家生了两个女儿,他还指望着小儿媳能生个儿子,传吴家香火。
哪知道周大兰这么没用,打两下孩子掉了,说白了还是她没福气!
吴睿对这个不知道性别的孩子没什么感情,依旧沉浸在高考失误的痛苦中,不断用酒精麻醉自己。
等周富贵得知女儿流产,上门来找个说法,反倒被吴本青拉着追问他之前的欠债什么时候还。
“大兰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吃喝都是我们养着。你要是心疼女儿,先把钱还了。六百块钱,够她天天吃鸡,能吃一年多呢——”
当初写欠条的时候,吴本青也在旁边,对里面的事情门儿清。
既然周大兰嫁进来,是吴家的人,那不就等于周富贵欠了吴家的债?这笔钱必须要回来。
周富贵没想到自己来问罪,反倒被亲家逼债,顿时狼狈不堪,留下两包红糖和十块钱落荒而逃。
“十块钱?这是对亲女儿的态度?打发叫花子呢——”
吴本青骂道,手快地把钱塞给儿子,红糖拿去交给了老婆。
其实,不是周富贵小气,是周家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和范淑珍换岗后收入缩水,家里还没了存款,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否则也不会只拿这么点儿东西。
周家的作为被报纸曝光后,他们被老邻居们集体排斥。
加上周大军坐牢,周大兰出嫁,庄家逼着庄巧燕离了婚,周家一下子冷清下来。
原本周富贵以为庄巧燕怀着周大军的孩子,恳求她生下来,给长子留个后。
结果还真被明庭说对了,孩子是张洋的。
张家得知消息后上门把庄巧燕接走,这是他们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怎么能落老周家手里?
等人十月怀胎生了儿子,老张两口子给了庄巧燕一笔钱,把孙子养在身边。
为这事儿,老周家又成了厂里的大笑话。
周富贵气不过,可又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脖子一缩,忍了。
因为周家人口少,厂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原来三房的职工宿舍收了回去,分了个四十多平的两室给他们。
两室在一楼,面积小,还朝西。
夏天暴晒,冬天阴冷,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还有周小山,从看守所出来后,阴沉得像变了个人。
他天天躲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啥不做,还不能批评。
周富贵说过一两次,刚开头周小山就摔盘子砸碗,他还愤恨地说家里已经出了一个杀人犯,他们是不是要逼着他走大哥的老路。
只剩小儿子在身边,周富贵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哪里敢多说,只能由着周小山。
短短一年,周富贵头上的白发多了许多,看着十分疲惫,很显老态。
他每两个月会买一些吃的用的去监狱探视周大军。
以前那么精神的小伙子,现在背也驼了人也瘦了,看得周富贵直抹泪。
每次从监狱回来,他都会变着法子跟范淑珍吵架泄愤。
周富贵至今怨恨夏明庭,认为是他坑害了自己儿子。继子拍拍屁。股跑了,他的火气只能撒范淑珍身上。
两人如今只是凑合过日子,一口锅吃饭,一张床睡觉。
都家破人亡了,哪儿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范淑珍对这个家也不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了。
顶罪的事情曝光后,很多人跑来骂她。
有当面指指点点,说她不对的,也有一些天南海北的人写信到她单位。
报纸和杂志上的讨论范淑珍看了,这些旁观者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句句属实,总算是把她骂醒了。
他们说的对,她这些年一直在为周家服务,为周家做贡献,结果把亲生儿女推得远远的。
范淑珍后悔极了,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数着日子熬着。
至于离婚,范淑珍没想过。
真跟周富贵离婚,她不是彻底成了大笑话?
虽然女儿流产很叫人痛心,可是当周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