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刹面色凝重,示意祁剑心在门外稍候,不多时,房门再开,姬玉泫自屋内迈步出来,看了一眼被祁剑心扛在肩上的草席,对祁剑心道:“前辈随我来。”
“麻烦你了。”祁剑心面有无奈之色。
其实他并不想麻烦玄天宫,如果不是他和乐小义的身份都很要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带乐小义来找姬玉泫。
是他没护好乐小义,最后要让姬玉泫来收拾残局,这让他感到非常羞愧。
但乐小义身上各处都有伤口,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方便照顾,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姬玉泫了。
“前辈言重了。”姬玉泫谦逊俯首。
她领着祁剑心走进后院,推开其中一间屋子,让祁剑心放下乐小义。
草席散开,乐小义浑身鲜血的样子扑入姬玉泫的眼帘。
姬玉泫霎时心头一颤,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心跳很快,快得仿佛要从胸口飞出来,而她身上的血却像凝结了似的,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姬玉泫深吸一口气,秋日寒凉的空气卷着血和雨的味道涌入肺腑,让她胸中闷痛难受。
用力呼吸之后,晕眩的感觉渐渐消失,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也不见了。
“玉泫?”祁剑心的声音在姬玉泫耳侧响起。
姬玉泫如梦初醒,她方才竟看着乐小义昏迷中苍白的脸发起了呆。
“前辈别急,我先替她诊脉。”姬玉泫面不改色地说着,抓起乐小义伤痕累累的右手,撩起衣袖,小心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替乐小义诊脉。
片刻后,姬玉泫又将乐小义的手放下:“无大事,前辈给她用药及时,内伤已经镇住,余下只是皮肉伤,前辈将她交给我吧,我会妥善处理她的伤口。”
“如此,便多谢了。”祁剑心应下,转身离开房间。
石刹跟在他身后,领着祁剑心去另外一边的房间休息,刚出门,姬玉泫便叫住了她。
“麻烦你待会儿打盆水来。”姬玉泫说话时,已解开乐小义的外衣,“还有我书房桌子下面暗格里的几瓶药,也顺便帮我拿过来,进来之前记得敲门。”
石刹应了,走时带上屋门。
姬玉泫一层层剥开乐小义身上的衣服,看着乐小义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的细小剑痕,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再一次出现。
记忆中仿佛有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乐小义伤痕累累地躺在她面前,而她一声不吭地替乐小义上药包扎。
以往,都是如此么?
敲门声响起,姬玉泫愣了愣,石刹这么快便回来了?
不,是她又出神了。
姬玉泫起身开门,让石刹将一盆清水放在门边,接过那些药瓶,复关上门走回乐小义身边。
她用干净的毛巾替乐小义擦洗身体,明明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的,可她做起这件事格外得心应手,抹去乐小义一身血污后,那盆里的清水已尽是浑浊的血色。
担心乐小义着凉,姬玉泫先在乐小义身上盖了一件衣裳,而后再盖上一层被子。
等她给乐小义一点一点上了药,处理好身上的伤口,细细包扎完成,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如此繁复的活计,她竟没有觉得不耐。
每处理好一处伤口,她心里便踏实一点。
弄完这些,姬玉泫叫来石刹,对她说:“把枫红雨给我找来,我让她保护乐小义,乐小义现在伤成这样,她人跑哪儿去了?”
石刹抿了抿唇,无奈道:“枫红雨也回来了,就在前院。”
姬玉泫听出石刹语气不对,追问:“她怎么了?”
“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石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姬玉泫,“她已经听说四同街那边发生的事,现在瘸着腿跪在院子里请罪呢。”
姬玉泫沉默了。
她替乐小义掖好被角,慢吞吞地收拾好药瓶,让石刹将盆里的污水拿去倒了,这才开口:“去看看。”
雨还未停,枫红雨伏在院子里,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她漠然的神色比之先前所见,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透着股了无生趣的味道。
“怎么弄成这样的?”姬玉泫在她跟前站定。
枫红雨将洞府中的遭遇与今日茶馆内的争端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了姬玉泫。
姬玉泫看着她垂落的长睫上凝结着晶莹的水滴,不知是雨还是泪。
“你喜欢她吗?”姬玉泫问,“说实话。”
枫红雨伏地叩首,沉吟许久,咬着牙说:“是,属下心悦洛青城。”说完,她便抬起头来,“但属下不会离开玄天宫,也不会背叛少宫主!”
姬玉泫盯着枫红雨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那一双沉寂的眼眸纵使痛苦,却仍然坚定,矢志不渝。
她的命属于玄天宫,属于姬玉泫。
从她背负使命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自由地去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了。
所以她不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哪怕再来一遍,她依然会那么做。
洛青城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份,可她却不能不在乎。
身为玄天宫的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