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们主家的二管家就如此了不得,那主家一定很厉害吧?”
顾茵特地加重了话里的“二”字音。
这世上大抵没有二把手愿意听人特地提这事儿。
尤其这二管家在文家当了大半辈子大管家,文老太爷和大房的人回来了,他们的心腹自然也就回来了,他才被降了一等。
对上顾茵狡黠的眼神,文沛丰忍着笑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也不是什么好话,是说下人作威作福的。小娘子下回也不要说这个词了。小娘子放心,我们老太爷和大老爷、大少爷都是极和气的人。”
二管家气得黑了脸,偏顾茵还不是府里的下人,也是一副天真、不知事儿的年轻模样,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追究!
等到文沛丰带着顾茵绕过影壁,二管家重重地啐了一口。
…………
而此时文家书房里,文老太爷正在教训二儿子。
“前头我让你分出几家店铺给你哥哥和侄子,你挑的尽是些没有利头的铺子就算了,还让伙计故意为难沛丰他们!这还算了,你如今还想动你娘嫁妆里的铺子?怎么分出几间给你大哥,你就吃不上饭了?上赶着从你娘的嫁妆里找补,你想得挺美!”
文二老爷被老太爷训得一愣一愣的,但多年经商,他早就练就了没脸没皮的工夫,连忙又是给文老太爷倒热茶,又是给他顺气,口中还道:“父亲莫气,母亲都走那么些年了。她嫁妆里的铺子放着也是放着。加上也不是儿子凭空想的,这不是正好这家铺子租约到期,人家不租了嘛!与其租给旁人,不若直接给了儿子……”
文老太爷一把挥开他的手,“放你娘的屁!你娘走的时候说了,她的嫁妆留给她孙媳妇!如今琅哥儿他们几个都没成家,你这做长辈的倒是想沾手未来侄媳妇、儿媳妇的东西了?”
说到这,文老太爷还把手边的茶盅摔了。
屋外风大,虽听不清里头文老爷子具体在骂什么,但还是能感受到文老太爷那滔天的怒火。
文琅一脸尴尬地看着顾茵,“我刚刚说的是真的,老太爷平素都是好脾性。”
顾茵弯了弯唇,安抚地笑了笑。
文老太爷还在里头接着指着文二老爷骂,“我和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娘的嫁妆铺子你别妄想,我就是给猪给狗,给门口那个大狗熊……”
文老太爷努力眯着昏花的老眼,借着屋外阴沉的天光,还是只能看清门口一个黑黢黢的庞大身影,“哪里来的大狗熊?”
文二老爷正是愁着怎么脱身的时候,闻言立刻出了去,呵斥道:“哪里来的怪人,做什么奇怪打扮?没得吓到老太爷!还不速速离开!”
文沛丰正要出言解释,文二老爷见了是他越发厌恶,一挥手,丫鬟小厮齐齐动手,把两人直接驱离了书房。
离了书房,文沛丰立刻拱手致歉,“小娘子对不住,是我牵累你。”
若是旁人带顾茵来,自然不是这般待遇,只是没想到恰逢遇到文二老也在老太爷面前吃挂落,又不待见他是大房的人,所以才导致连老太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来的结果。
顾茵摇头,“文掌柜肯带引荐我已经是一番好意,事情不成也不能怪你。”
是真的不怪他,顾茵已经听出屋里的骂人的就是那天戏台前的老爷子了。
那天老爷子被王氏和许氏架下戏台,还吵了嘴,从缁衣巷离开的时候又生了好大的气,不拘是谁领着她来的,终归这份工是见不上的。
文沛丰把顾茵送出文家,让车夫把她送回去。
临上车的时候,顾茵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他,“我身无长物,这是中午现熬的腊八粥,给您当是谢礼,希望您不要嫌弃。”
文掌柜自然道不会,两人说好隔天在米铺归还食盒后就此分别。
天色越发昏暗,没过多久就到了掌灯时分。
此时文老太爷的气也消下去了,唤来下人方才来的是谁。
得知方才是文沛丰是来给他引荐厨娘的,文老太爷面上一臊,嘟囔着:“沛丰这孩子也是,我冲着老二发火的,又不是冲他,怎么就那么走了?”
下人也不敢说是文二老爷把气撒到了文沛丰身上,只能道:“那小的去把他请过来?”
文老太爷点了头,小厮便很快去寻文沛丰。
彼时文沛丰刚热好顾茵送他的腊八粥,虽还没尝,却已经闻到那格外勾人的香味。
他心中越发惋惜没把顾茵引荐到文老太爷跟前,听说文老太爷寻他,他便又把那碗粥放入食盒,提着食盒去了老太爷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