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样,向着一个生机勃勃的方向发展开来。
……
傍晚,晚霞如血,老鸹在天边树梢鸣叫。
萧宇用过晚膳,便来到了湖边。
如往常一样,他提前准备好了一捧鱼饵,一并向湖中抛洒出去,引来万鲤朝天的景象。
崔管事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双手下垂,低着头默默恭候着。
这其实才是两人相处时最真实的写照,并非外人流传的那般亲密无间。
小王爷看完锦鲤,尽了兴之后才会不紧不慢地问崔管事一些问题,主要还是开支用度,以及春和坊那边传回来的一些消息。
崔管事一一作答,思路条理周详。
若小王爷不问的问题,他便一概赘述。
萧宇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崔管事,与其说是漫不经心,倒不如说萧宇想在那张冰冷面具后面看到些什么。
但大多数情况下,崔管事都是沉默不言,看上去虽然恭敬却也疏离。
萧宇深吸了一口气,他捡起一枚石子打了个水漂,石子滑过水面,在上面连续跳过四五下才落入水底。
萧宇兴致不错,欢欣雀跃。
但在远处路过的下人看来,那是崔管事哄小王爷高兴,让他欢欣雀跃。
“过去最厉害的时候,石子能在水上跳八次,那就是我的最高记录了!”
崔管事微微抬了抬头,刚才那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显然没有打搅到这位小王爷玩乐的兴致,他也只得暗自叹气。
“崔管事,你也来试一试?哎,说真的,小王爷我真是当够了,若以后父王回来了,我便出去当个游侠,带着东方老和鱼天愍他们去仗剑江湖,你可知道东方老过去就是个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才叫一个痛快。”
崔管事眼神有些木然,他看了一眼萧宇,却见萧宇已经给他递过来一块石子。
他接过石子笨拙地往水面一扔,石子直接沉进了湖里。
“不对,不对,水漂不是这么个打法!我来教你!”
萧宇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噗通”一声,崔管事一下子给他跪下了,眼睛也红了。
萧宇不解:“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小王爷,老奴以前无知,不知道小王爷的手段,对小王爷做出无理之事,请小王爷饶恕老奴吧!”
萧宇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在唱哪出,但话说到这里了,原先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
他收起了兴致,负手而立,望着被晚霞映红的湖面。
“该说的话还是说吧!崔管事,当日你伤了那么多条性命,你心中可痛?又让我怎么能够原谅你呢?每每想起,我心头总会觉得痛,毕竟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你一时的生气活生生地被打死了。现在想想,也觉得你真是可恶。我一直想问问你,崔管事,我偷偷外出没有知会你一声,值得你发那么大的脾气要打死那么多的人吗?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噢,你看到我懊悔痛心,心中就痛快了,你晚上睡觉不怕那些冤魂缠身吗?说实话,那日我真想一拳拳打死你!”
萧宇的胸廓起伏着,每每想到这事,他便气愤不已,痛心不已。
过了半晌,身后才传来崔管事幽幽的声音。
“若那天打死老奴便好了……”
“什么?”
萧宇回过头去,惊异地望着还俯首跪在地上的崔管事。
“小王爷,您有所不知,您的任何一次肆意妄为都会牵扯到很多的人和事,您如履薄冰却不自知。您可知道,您的一个不小心,全府上下上千条性命可能都要填进去陪葬。小王爷,你可知你处境凶险,我们全府上下这么多的下人们每日是如何战战兢兢度过的吗?婢女小厮尚不知情,我们这些管事的心中却都如明镜。”
听到这里,萧宇眼中原本愤怒的火焰此时已经熄去了大半,他呆呆地望着崔管事,手却有些发抖。
“老奴打死那些下人们不后悔,即使他们化作厉鬼来找老奴!打死他们总比让全府上千条性命都跟着赔进去划算!小王爷应当知道,在这王府里除了我们这些犯过事的罪奴和长公主府上拨过来的奴婢,还有很多不知后台为何人的眼线,若是小王爷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外面,尤其是让宫里知道,那必然是牵一线而动全身,宫里宫外必然又就是一场轩然大波,或许又会血流成河了,而王府上下首当其冲,到时候……”
听到这里,萧差点儿站不住了,浑身一阵发凉,他靠着湖畔的一块顽石坐了下来。
“崔管事,你是说我身边有人一直在监视我,随时把我的行踪送到宫中?”
“所以,那些小王爷身边的人一个也跑不了,必须杖毙!”
崔管事眼神阴鸷,事到如今他并无悔过。
萧宇坐在原地,沉思半晌,二三十条性命与上千条性命,他脑海中总在盘算着这个问题,总之想到最后他也想不出一条最正确的答案,或许在这等事情上,都有错,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论断。
他又想起了昨日离开王府之前,潘铎也在为崔管事开脱,站在他的角度看来,下人便是下人,若失去主人的奴婢,那便如路边荒草,可随意受人践踏,而他们若犯错,被人随意打杀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