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她还是那个风光的公府长媳,是全伯府的最出色的嫡女。 那就够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江华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对陆缙的爱慕不愿放手,还是舍不得公府长孙媳带给她的盛名,亦或是畏惧身败名裂之后旁人的眼光。 可是上天,为何独独对她残忍,偏偏这么快,不过半月,她苦苦死守两年的一切就要消散殆尽。 江华容恐惧过度,眼前开始发黑,脑中也阵阵嗡鸣,根本听不清,也看不清,只透过门缝死死的盯着那件被丢在地上的外衣。 握着门框的手也死死扣到发白,指甲深深地嵌进去,弯曲的几乎要折断。 为了保全最后的颜面,她知道这个时候应当做的是体面的离开。 而不是闯进去,亲眼看到妹妹和夫君在一起,被当面踩尽最后一丝尊严。 理智告诉她应当如此,但怒火却完全压不住,扣住门的手用力过度,猛地推了开—— 年头已久的门扉厚重的吱呀一声,惊动了里门里的人,帘子一拉开,陆缙倏地回头,与江华容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静默了一瞬后,榻上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谁来了?” 语气自然,仿佛他们才是正经夫妇。 紧接着,额发尽湿的江晚吟扶着陆缙的手臂从床里探出了头来,满头的青丝未束,倾泻而下,当看清站在外面的人时,她忽然也安静下来。 三个人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场景的相见,房内此刻已经不止是安静,是死寂。 “你怎么来了?” 陆缙率先打破了安静。 紧跟着,江晚吟立马将手从姐夫手中抽开,不自在地唤了一声:“阿姐。” 江华容盯着江晚吟抽出去的手,先是愤怒,怒极之后定睛又看了一眼,发觉他们衣衫完整,且帘后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事情似乎也没有暴露。 江华容立马敛了情绪,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先前的恐惧完全驱散,她镇定下来,为自己寻了个借口:“三妹妹伤了脚,都几日了,我不放心,睡前特意来瞧瞧。” 又仿佛刚发现似的,问陆缙:“郎君,你怎么也在?” 陆缙尚未开口,江晚吟生怕长姐误会,向她解释:“是我拿错了汤,误食了药膳,姐夫正在帮我放血散热。” 江晚吟说罢,怕长姐不信,又将十指递过去送到她眼前。 江华容瞥了一眼,果然瞧见江晚吟手指上有几个针扎出来的血洞。 看来刚刚那声尖叫是她手指被扎时呼出来的。 她还以为妹妹是被郎君…… 江华容抛开杂念,按下了之前的猜疑。 果然,如她所料,郎君沉稳持重,清正端方,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她松了口气,不经意白了身后的晴翠一眼。 晴翠立马低下了头,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但那会儿世子的语气和举止,绝不是君子所为。 到底是他真的没有想法,还是她们都被他瞒了呢? 江华容却根本不曾往后者想,危机一解除,她对江晚吟愈发不满,责怪她道:“原来如此,多亏了有郎君在,三妹妹你以后可要当心些。这么大的恩,可曾谢过郎君了?” 江华容声音虽在安慰,但话里话外都在自恃自己的正妻身份。 江晚吟幼时在府里看惯了她的脸色,登时便明白过来,垂着头低低地对陆缙道:“谢过姐夫。” “举手之劳。”陆缙淡声道,站起了身,看向江华容,“这是你的亲妹妹,既然你来了,便由你照顾吧。” “应当的,郎君你日理万机,这么晚了三妹妹还打搅到你,我回头一定好好说她。”江华容眉眼含着笑,表现出端庄大方的样子来。 陆缙记得很清楚,这汤是江氏那边的女使去提的。 可如今,妹妹出了事,江氏没有丝毫的关心,反倒一直推卸责任,数落妹妹。 看来江氏并不像她口中说的和妹妹关系如此好。 关系既不好,又是一个庶女,却从青州接过来…… 她为何要大费周章? 陆缙眉眼微沉,之前的疑虑更深,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 江华容往窗外一瞥,才看见急匆匆领着药箱跑过来的大夫,又同女使去迎。 转身时,她路过地上丢着的外衣,手中的帕子忽地捏紧,干干地笑:“郎君,你的外衣怎的丢在这里?” 陆缙轻描淡写:“没留意沾了茶水。” 并没提端茶的事。 江华容打量一眼,果然看见那衣服染了深色,这下彻底卸下了防,又想找机会与他多亲近亲近,便伸手去拿:“既如此,我拿回披香院去叫人替你浆洗浆洗吧。” 那手即将拿起时,陆缙却示意身边的女使:“不必了,茶渍不容易除,丢了吧。” 说罢,女使便连忙上前去接:“夫人,我来吧。” 江华容知道陆缙爱洁,没多想,也没问是怎么泼的,转身便去迎大夫。 女使虽接过来了,却略有疑惑,公子的确被泼了一点茶水,但似乎已经干了。 女使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按照吩咐抱着去丢了。 等人走后,江晚吟已经放过了血,热意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大夫来了之后见她无碍,于是只开了一副调养的药让她煎服,说一两日便好。 江华容今日有惊无险,着实疲累,也无力跟江晚吟计较。 只是想,今日之事若是再来上两回,她成日里提心吊胆的,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还是该早点去佛寺,明日就该去。 江华容暗暗思忖着,边想边往外走。 一出门,却发现陆缙没走远,还站在廊下。 高挑挺拔,孤绝料峭。 远远的望着廊外盛放的花树,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她出来,陆缙回眸:“安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