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作已知的不一定是真的,又怎么自己看清楚、想明白?
废墟柱子底下压住的青花衣裳、蓝绿汁液中混杂的红头绳,是她看清楚的么?她觉得自己有脾气了、心思比以前多了、有在意的人了,她在意唐浥、在意香香,在意靡香镇上每一个对她好过的人,算是想明白了么?
回家路上,青青努力想着香香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她越用力思考,脑子就越是被什么阻塞住似的,反而连之前零星冒出的灵光一现都捕捉不到了。
只有做豆腐的方法刀削斧凿一般刻在脑海里,想来想去,最后脑子里只剩了做豆腐。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家院子里,闻到一股油润好闻的菜香,继续浑浑噩噩地走进豆腐作坊内,多称出明天给宋员外家做豆腐的豆子,然后去院内水井打水准备浸泡——等等,菜香?
青青呆滞地看向厨房里那道熟悉的忙碌身影,手里的水桶吧嗒掉在地上。
她忽然明白了,那天她被夜修罗杀了又救活,他看到她安然无恙时双眼放光、骤然失态抱住她的心情。
唐浥把切好的青菜刺啦一声倒进油锅里,正要翻炒,腰间突然伸过两只手来,将他拦腰紧紧抱住。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背后的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他微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先放开我。”
腰间那双手收得更紧:“那你会不会又不声不响突然闭关,不跟我说话、我说什么你都没有反应了?”
“不会,不会了。”他柔声道,“是我不对,下回如果再闭关,我一定提前跟你说。”
“真的吗?”
“真的。但你要再不放手,锅里的菜也真的要焦了。”
青青这才撒开手,往锅里一瞧,底下翻上来的菜叶焦了一大片。
她站在旁边看着唐浥炒菜,烟火香气和滋啦滋啦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定,许多话仿佛也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来。
“唐浥。”
“嗯?”
滋啦滋啦。
“以后,你可以一直留在靡香镇吗?”
“嗯。”
滋啦滋啦。
“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
滋——啦。
说到重要的事,青青忽然想起另一件更严重、优先级更高的,表情瞬间严肃:“确实有个很重要的正经事得告诉你。”
唐浥忍不住笑:“怎么你原本要说的事不正经吗?”
“哪有!其实也不……”算不正经吗?不算吧?青青脸红了起来,“只是这件事更重要!就是上次你赢了雪中莲,他不服气,偷偷找师门告状,等你闭关结束,他们可能会派什么执法长老来抓你——是修仙者内部的消息!非常可靠!”
“是苏筱落告诉你的吧?”
青青呆住:“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还能是谁。”唐浥把青菜盛出来,刷干净锅换豆腐下去煮。
咕嘟咕嘟。
青青看他好像不甚在意,问:“你打得过那个长老吗?”
“打不过啊,没人能打得过。”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听苏筱落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咕嘟咕嘟咕嘟。
“对她来说可能很严重,对我不算。”他闲适地拨拉锅里的豆腐,转头对她莞尔一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还有一件事呢?”
“啊?”青青反应有点慢。
“不正经的那件。”
青青的脸又红了。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豆腐,他不需要像炒菜那样忙碌看顾,此时专心地等着她说,她反而卡壳说不出来了。
“这个豆腐……快好了吧!我去洗手准备吃饭!”
她跑到井边洗完了手,抬头见唐浥还在厨房里忙碌锅盆碗筷,索性跑回自己房间里,把那对压箱底的半圆玉璜又翻出来。
心里已经想好的事、做好的决定,那便不要退却,一定要果断地说出来、做出来——嗯,上回说要解雇他那个不算,那是她没想清楚,而且被意外打断了么,是天意,天意。
她把玉捏在手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开门出去。
唐浥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碗筷,青青走过去,将玉璜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唐浥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看着那两个半圆愣愣地出神。
这反应倒让青青奇怪了:“你不问问这是什么吗?”
“这是……”他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期盼和紧张,“什么?”
“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传家宝。”
“是吗……”他收敛表情,举着的手也放了下去,低头默默吃饭。
青青觉得他大概是在害羞。不过招上门女婿这种事,就像招伙计一样,确实应该主家更主动一点的。
“我知道,我天生就不太聪明,所以爹娘教会了我种豆子、做豆腐,创下这间豆腐铺子,哪怕他们先走了,我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生计。十三岁时爹娘就过世了,留给我这对信物,说将来若遇到合意的人,就把其中一半给他,我们两个人一起,互相照顾、共同经营,相依为命陪伴到老。”她把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