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就是新年。
往年这个时候,白家会举行耗时长久的祭祖仪式,即使没有玄师出场,也会有其他道僧来白家祠堂做法。
最近几年,就连师从玄师的小道僧们都开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而使用秘制燃香,直接导致君若锦每次过年期间都不太舒服,就算没到发烧的地步,人也浑浑噩噩得很,以至于君若锦对过年总是没什么印象,好像在床上躺个几天、睡个几觉,一整个年就过去了。
这回,君若锦一个人在国外过完了冷冷清清的新年,第一次发现原来新年是一段那么漫长的时光。
漫长且重复。
每天都能收到撤资的电话,每天都有合作商取消合作,而君若锦选择在这个关头跑到国外,颇有一种撑不住了跑路的感觉,于是来自白家成员的电话也丝毫没有中断过,不过君若锦换了手机卡,又中断了所有的联系渠道让亲戚们联系不上他,总算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段还算太平的时光。
其实,就算白氏药企真的和其他企业一样宣告破产,白琬也好,白家的其他那些亲戚也好,都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最多是失去了每年可观的分红罢了。
影响最大的,反而是君若锦这个根本不姓白的人。
由于君若锦前段时间收购股份的行为,白氏一旦破产,他也会面临巨额负债。
为了尽可能挽回损失,君若锦应该积极寻求收购方、尝试转型、或者想尽办法加入特效药研发企业的名单之中,然而,他并没有做这些的动力,即将和江野分手——确切地说是离婚的事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以至于他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去关心别的事。
过去的他从未想过他是否为白家付出了过多的自我,白家为他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所以他理应承担背后的责任。
但是现在,他不禁这么想——
他究竟欠白家什么呢?
他连江野都放弃了,他能还欠白家什么呢?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但他的父母早已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更何况,即使是父母在世期间,对于他的培养也存在很大的差异,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从未说过让他负担起白家的话。
如果白家上一代的家主、他的母亲白玲珑知道他违背一直以来的承诺,从白琬手中接过了家主的权杖,又会作何感想呢?
这样来看的话,就像白琬总是把白家的兴衰归功于玄师一样,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样失去一切的地步,是不是正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听白玲珑的话呢?
要是真能这么解释,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但是,不是的。
与母亲无关,与玄师无关。
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他们懦弱。
他也是,白琬也是。
他每一次都在为了他人而行动,永远都不敢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做点什么。
就像白琬没有玄师就没有了主心骨,永远都需要他人来为自己
的未来买单。
或许白家的基因,就是这样懦弱的基因吧。
……
新年结束的第一周,江野接到了君若锦发来的短信。
全新的号码,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在若水苑对面的菱悦酒店等你”,但江野依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君若锦。
一秒钟前刚刚在无数闪光灯面前发表了“豪言壮语”的江野淡定地放下话筒,对台下说道:“我的汇报到此结束了,刚才我收到了我爱人的邀约,所以现在我需要提前离场,不好意思。”
听众们一阵哗然。
记者团:“不对啊,流程上不是还有提问环节吗?”
教授们:“对啊,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龙教授拍案而起,只不过不是对着江野,而是对着教授们拍案而起:“问什么问什么,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干,谁有空陪着你们这群老家伙浪费时间?”
教授们:“”???”
不是,什么老家伙,咱们这都是杰出的青年教授,就属您最老!
而且从规则上来说,你作为导师根本就不能出现在现场,给你破个例参加一下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说这种话,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龙教授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的时间里,江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去。
如同一阵终于找到了归宿的风。
一片茫然无措中,某位机灵的记者突然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去呢?”
其他人:
“!!!”
“对对对,走走走。”
“我车正好停在门口,哈哈,抢占先机!”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记者和教授们纷纷收拾东西,快步追上江野。
有意思的是,江野今天出门压根没开车,还好现场都是愿意帮助他(听八卦)的人,于是江野不知道从谁手中得到了一辆车,油门踩到底,一路风车电掣地开到了地方。
君若锦订的是包间,江野在前台报了名字,就有大堂经理为他引路。
大堂经理把江野送到地方后,对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长枪短炮陷入了茫然:“你……你们这是?”
“没你事,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