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临朐县县城。
朱家大院内,灯火通明。
大厅之内,苏良坐于最上方,面色平静。
杜雷和孙胜站于两侧,昏厥的朱太公躺在大厅中央。
朱太公的家人、护院、丫鬟等全被驱赶到大院内,抱头蹲在地上。
而在大院前方。
二十多具尸体躺在地上,皆是朱家持有弓弩的护卫。
苏良从不乱杀人。
但凡一名成年的大宋百姓,不可能不知手持弓弩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们死得丝毫不冤。
大院外。
三十多名灰衣护卫将整个朱家大院都围了起来,还有二十多名护卫正在搜查朱家的财物。
若朱太公没有亮出弓弩,苏良贸然搜其家,于法不正。
但对方私藏兵器,苏良怎么搜都不算过分。
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临朐县知县不可能直到现在都不知,他要么是不敢来,要么就是在等朱经业。
不多时。
苏良的护卫们便有了新发现。
他们在一处书房中发现了一条暗道。
暗道直达一间密室。
密室内满是金银财宝、地契、田契等,还有八把精致的弓弩。
苏良命人将这些物品全都抬出来,并进行清算。
就在这时,朱太公醒了过来。
他望向周围的一切,看到自己密室的家财不断朝着外面搬,不由得慌了。
“你……你……你不是官,你……你是盗!”朱太公瞪眼道。
在他眼里。
大宋的士大夫官员们根本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杀人,并如此粗鲁野蛮地冲到他的家里抢夺财物。
“朱太公,私持弓弩,公然行凶杀人,你应该知晓意味着什么。”
“你是没有活路了,你儿子也够呛,伱若想让你的其他家人减刑,我建议你立即老实交待自己的罪行!”
朱太公冷哼一声,道:“吾儿回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他在黄昏时分已命人通知朱经业回家一趟,后者即使晚上没回,明日上午也会归来。
朱太公仍觉得其子归来能够力挽狂澜。
苏良自顾自地喝起茶。
他倒要看一看自己在不显露身份的情况下,一个个区区的营副指挥使能有多嚣张。
朱家大院附近。
除了表面上的五十余名护卫外,还有一百多人也藏在周围,手中还有火器。
即使朱经业带全营五百人归来,苏良也照样能收拾他。
半个时辰后。
一名护卫快步走过来,交给苏良一個物品清单,并说道:“头儿,经过清查,密室内财富,价值在十二万贯左右。”
十二万贯!
这绝对不是一个营副指挥使靠俸禄能赚到的,更不是一个小县城的老爷子靠经商能赚到的。
而若是其家中本就有这么多钱,那朱经业绝对不可能入伍当兵。
苏良观朱家大院的摆设,就知这家是个暴发户。
这钱,必然不干净。
……
临朐县县衙。
知县耿昆和县丞赵友和面色急躁地来回踱步。
二人已知朱太公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控制在家中,且出现了死伤情况。
他们也派人去向城外的朱经业传递了消息,称有五十名左右、疑似官差身份的人,控制了朱家大院。
这对搭档,乃是去年九月份同时来到临朐县任职。
本来也想造福乡里,做出一番功业。
但刚到临朐县不到一周,便被朱太公以“财色陷阱”同化了。
朱太公在临朐县同宗同族者甚多,势力极大,从吏员到百姓几乎都得到过朱家的恩惠。
朱太公有无数种办法可使得耿昆与赵友和身败名裂。
二人有把柄在朱太公手中,便只能对朱家所做的违法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渐渐与其同流合污。
当下。
大宋底层官员能不能擢升,不靠熬年限,而靠出政绩。
政绩好坏的硬指标就是赋税数额与百姓口碑。
在朱太公的帮助下,临朐县的赋税稳步提升,修了桥,修了路,街道两侧的店铺焕然一新,甚至商人都多了起来。
而百姓在朱太公的操控下,让二人的口碑也得到了明显提升。
二人得到了好处,感觉擢升有望,便甘愿受朱家驱使。
作为一县主官的知县耿昆,乃进士出身。
他与县丞赵友和并不惧一个管辖五百名兵丁的营副指挥使。
但是,朱太公在县里太有权有势了,又抓到了他们受贿的把柄。
他们只能依照朱太公的意思做事。
“闯进朱家大院之人,定然是上面的官差,不知是来自青州还是济南府?”知县耿昆心情忐忑地说道。
大宋各路各府各州主官节制县乡的方式。
除了听取汇报,就是派遣官差暗查。
官差暗查,乃是常有之事。
有时是走个过场,有时用一些手段能够摆平,有时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县丞赵友和捋了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