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明,乱天下!”
苏良已不止一次听到这类话。
有百姓所言、商人所言、书生举子所言。
这是他
苏良与人论辩,向来不会谦让,该怼便怼回去。
他直面那位年逾不惑的官员。
“我苏景明到底是治天下还是乱天下,应由天下百姓来说,应由后世史书来言,而非你来讲!”
“官员考成策就是为所有才不配位的官员而设,我大宋不缺官吏,却缺贤官干吏,有才者上,无能者下。惟有此,全宋变法的各项策略才能贯彻落地。”
这时,又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苏景明,我且问你,若一案三年未破,而主政官员将要升迁或去他处任职,依照考成法,难不成也要惩罚吗?各个州府这样的案件甚多。”
苏良面色严肃的回答道:“前案未结者,不可升职,若是去他处为官,必须时刻等待此案传询。若是致仕,月钱应减半。”
“这……这……这实非我朝国策,若有上百名官员皆是如此,又该如何惩罚?”
“官员考成策若实行,绝无法不责众之说,该罚便罚,我大宋最不缺的便是官员!”
苏良骤然提高声音,丝毫不惧得罪殿内的所有官员。
当即,又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各个地方州府,税收是否征足?匪盗是否及时抓到?农田水利是否达标,皆有偶然意外性存在。若因意外未完成考绩,该如何惩罚?”
“皆以未完成考绩论处,人人皆有意外之事,为保公平,应一视同仁,全部惩处。”
“那……那若上官为完成政绩,行逼迫之策,比如在问案时使得嫌犯屈打成招,又该如何判处?”
苏良淡淡一笑。
“此官员若能瞒天过海,那是他的能耐,算是政绩。然若被发现,自然加罪处理,且其上官连坐!”
……
苏良不间断地回答着官员们提出的问题。
他几乎不加思索。
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皆主张以未完成政绩处理。
“官家,你都听到了吧,苏景明完全是疯了!”
“他之所答,俨然违背我朝对士大夫官员的清明宽厚之策,我朝主张疑罪从无,而在他口中,但凡政绩无法完成者,一律重罚,不考虑任何原因,此策实乃暴虐之策,乃是令天下士大夫与朝廷为敌啊!”
他就差要说地方官员们将要被逼得揭竿而起、纷纷造反。
但已有此意。
……
范仲淹、唐介、包拯等人也觉得苏良今日有些疯狂。
他包揽一切,几乎容不得范仲淹等人为其争辩说理的机会。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
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苏良的用意。
此策若施行,定然得罪无数士大夫官员,苏良是想要将这份仇恨,全揽己身。
这一刻,大庆殿安静下来。
苏良也稍稍缓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如此疯狂,乃是朝堂之上,理智的的官员有很多。
而他今日要做的。
就是将全朝士大夫官员围着的这口肉香浓郁的大锅推翻,令朝廷重新分配。
不能架锅烧柴寻肉者,皆无资格食肉。
赵祯看向苏良,道:“苏卿,群臣皆道此法严苛,乃暴虐之策,伱可有辩解?”
苏良挺了挺胸膛,朝前走了几步。
“回官家,臣亦知此策严苛,然任何意外,都不应成为怠政的理由,怠政亦是误朝廷事、害百姓命,不得不严惩!”
“在臣心中,此策乃是为朝廷计,若施行,必可续我大宋国祚!士大夫官员为此做出牺牲而惠天下,并无不妥。”
“可续大宋国祚!”
听到这个理由,赵祯一时气血翻涌,变得激动起来。
而后面一群士大夫官员则是恨苏良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的理由,他们实难反驳。
这群高唱反调的官员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知晓自己能力不行。
若施行此策,他们的官位必将不保。
本来因抑兼并田亩策,就坏了很多官员的财路,而今又要断他们的仕途。
这将直接导致他们整个家族渐渐衰落。
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严重,故而扯着喉咙反对。
“官家,唯有严法,可治重疾,此策若行,我大宋必将走向盛世之治!”苏良再次提高声音,望向赵祯。
顿时,后面的一群臣子都急了。
“官家,万万不可,我朝历来与士大夫官员共治天下,若薄官员,必出大祸患!”
“苏景明一派胡言,官家切莫听他胡言,此举将会导致我大宋乱象重生!”
“官家,此策实乃苛政,若贸然施行,我大宋各个州府将尽是酷吏!”
“官家,莫听小人之言,苏景明是要毁了我大宋江山啊!”
“官家,苏景明实乃为让台谏专权,此人居心叵测,实乃欲亡大宋江山啊!”
……
一时间,整个朝堂如菜市场一般喧闹,一众官员,皆跳着脚骂苏良。
若不是他们知晓不是苏良对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