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只是能够抗衡此方世界施加给他的“失忆”的力量流失了,所以这一次相当于给他的血充了个能,过程不算太痛苦,也没有陷入昏迷,只是近几天的睡眠显然变多了,一天得睡个十来个小时,清醒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吃饭了。 顾虑到这个原因,一行人就在这个本来只用来稍稍落脚的房子里多住了一段时间。 今天的张起灵也是日上三竿才朦胧着眼睛爬起来的。 身体已经比前几日轻松了许多,但那种难言的疲软依旧充斥着每一块肌肉、每一丝神经,让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拖着脚步走路——吴邪每次看到他这样出门都想笑,分分钟觉得看到了学校里那些一天到晚根本睡不醒的学畜,小哥竟然会这样走路,放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好害怕,看到小哥这一面,他不会没有几天好活了吧?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已经被这个沧桑的世界打磨出了一颗冷硬如铁的内心,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张起灵其实能听见吴邪和胖子两个人扎堆偷笑、窃窃私语,只是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似的,根本做不出反应。极致的疲惫下他整个人都想开了,笑吧笑吧,随便笑,反正又不会怎么样。如果不出意外,又是飘到餐桌上,吃完就飘回床上的持续梦游的一天。 但意外就是发生了。 他睁眼出门,第一眼就看到小院里那道飘忽的身影,阳光落不在她的身上;本应温暖的日光就这样穿透她的身体,肃杀地映在地上,一道清浅的影子都没有留下。 他突然感到身体骤然冰冷,像是从暖春的江南一步跨入了冬日的雪域高原,原本困顿的大脑一瞬间清醒得刺痛,眼前突兀发黑,几乎要失去一切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短暂的失聪中,他努力睁大眼睛,徒劳地想要看清她的身影,一步一步,迟缓地走过去—— 是她吗?又或者某个身形相似的人? 会是幻觉吗? 是疲劳过度的幻觉吧?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自己曾在诡地放血的事情? 那应当是不相关的两件事吧?不可能相关的吧?即便她提到他的血很重要,不可能存在那种影响的吧? 不是时光流逝带来的毫无相干、无可奈何的离别,不是冷酷相对的敌人,不是任何不相关的陌生人,而是他找到的,是找到他的,重要的…… …… 微风吹过时,他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道冰凉的水线。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哭泣,也不可能哭泣的。 本就是一无所有,偶然落在手中的,也注定在轮回的记忆中失去,又或被时间的流水冲走……好不容易遇见的,能够带他脱离无尽的轮回的,另一种可能…… 濒临崩溃的理智、情绪之外,他逼近了某种极致的另类感——如果说,过去他一直在世界上感到无法融入的异类感,现在,他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感觉——他好像突然脱离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用冷酷的视线观察他自己,得到了两个针对“张起灵”之外的自己的论断—— 他是会落泪的;原因不是内疚,不是后悔,无关对他人的感情,仅仅只是,出于对未来崩塌的绝望。 真正得到又失去的唯一,真正的绝望;以及,将自身的生存需求放在他人的生命之前的,纯然的自私与冷酷。 不是冷漠疏远、奉献牺牲的张起灵,而是会难过会绝望、内心深处仍存丑恶自私的他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并非什么乐于自我牺牲的圣婴或是族长,至少现在,就在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愿意了;他不可能再把一切对他人稍有价值的东西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与未来之上,也不可能对他人毫无道理的吸血压迫无动于衷了。 因为他是、他是…… 他想不出下文,思绪停滞。 但脱离身体的、超越的意志再度把视线投向跪在地上无助仰望的身体。 伴随着那三个字本能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感到自身意志中如沸水滚烫的,称之为疯狂也不为过的情绪逐渐冷却。 他是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