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听到弟弟的话,眉头一皱,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脸兴奋的杜俊打断: “哥!孙媒婆说这家姑娘特别好!模样长得俊,今年才刚满二十!她还说……” “杜俊!” 杜英低沉一声,面上肃然。 “你只管好好念你的书,专心准备考试。” 眉飞色舞的杜俊顿时萎靡下来,他知道大哥说的话不容反驳,但他也是……真的想让大哥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眼看着大哥就要奔三了,如果这次自己真的考不上,又或者考上了还要再念两年,难道还真要大哥继续为他蹉跎? “我明白的,大哥,你放心。对了,孙媒婆说让你明晚早点回来,她还会再来的。” 怏怏不乐的杜俊最后补了这么一句,又关上门继续看书去了。 杜英隔着门窗,看着昏黄灯光里伏在桌前的弟弟,心里变得软塌塌的。 在弟弟出生时,他就答应过爹娘这辈子都要好好照顾他。 杜俊一定会得偿所愿。 他相信自己弟弟一定能考上。 只是一想到孙媒婆,男人眉心蹙起,决定明晚早些回来,最后一次与这位大娘好好说道说道。 这头儿的景烈兰下午就跟着回白桦村的驴车到家了。 手脚麻利地做好晚饭,舀了半碗好消化的玉米糊糊,又拣了些好消化的炖豆腐菜,轻手轻脚端进里屋喂了她娘,又招呼还在看书的小妹出来吃饭。 等洗完碗收拾好灶台,天已经黑透了,景烈兰端着热水给她娘简单擦洗了下身子,又陪着轻声说了会儿话。 等她洗漱完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约莫又要将近十点了。 但忙碌了一整晚的景烈兰却怎么睡不着,她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白天在杜家庄的糗事,以及……那个男人的脸和声音。 还有胸膛的温度。 上一次她与异性挨着这么近还是在前几年她大哥结婚的时候,大哥在去接亲前抱了抱她和烈琴,告诉她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娘。 至于她爹……她每每想起她爹就心如刀绞。 景家在白桦村称得上的书香门第,家风清正,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她爹也不例外。 他们兄妹三人打小就是她爹亲自教导,她爹会得可真多,还会讲俄文,景烈兰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希望自己有天也能像爹一样博学。 但后来……后来家里突然来了一帮市里的人,非说她爹是什么“间谍”、“特务”,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抓走了。 那会儿她哥刚满二十,家里出事时候还正在外头念书,她和小妹一个十四岁,一个才九岁,她们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娘更是温婉了一辈子,从没和人红过脸,更不会与人争辩。她爹被抓走的几天后,娘就病倒了。 六神无主的景烈兰赶快写信给还在学校的哥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烈泰收到妹妹的信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到家后发现娘已经躺在炕上病得好几天米粒不进,两个妹妹的眼睛也哭成了红桃子。 景家还算有些底子,除了满屋子的古书和宣纸,景方昕还会有帮人写书抄书的收入,也经常有本村邻村甚至是乡里县里的人家送孩子来给指导,末了也总会送些钱来表示感谢。 景烈泰顾不了太多,他取了钱,先是给娘请了个大夫上门来,又给二妹留了抓药和家里的饭钱后,便揣着全部家当独自一人去市里了。 在警察学院时,他有听师傅讲过这种事,说是托上头的人办事总少不了这些。他每每听到都嗤之以鼻,表示自己不屑做这种事,更对收钱办事的那帮人极为不耻。 但当这种事真的压到了自己头上时,景烈泰……他别无选择。 爹太重要了。对娘来说是这样,对两个妹妹来说也是这样,对他来说……更是如此。 从他小的时候就觉得他爹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他要做一个他爹那样的人。他绝不相信他爹是什么特务或是间谍。 只是,景烈泰捂了捂怀间的厚厚一叠,只是这样真的能救爹吗? 在他还犹疑着要不要做这样令自己不耻的事时,景方昕的死讯已经传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到市里,却只接回了他爹的遗体。 父子俩上次在一个桌上吃饭还是在过年时,没成想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景烈泰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二十岁的年纪还没见过什么风浪,他极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闹起来,只沉默地花钱找了辆板车,自己徒步几十里地,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