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岐不是没和鬼打过交道。 比起妖祟,鬼魅的情绪状态太过失衡。他犹记得曾经遇见过好些鬼魅,都是前一瞬还和常人无异,转瞬就陷入狂态,妄图以焚毁魂魄的方式牵连他一同送死。 也是因为碰上的次数太多,他对鬼魅尤为谨慎。 况且还是个不知来历的鬼魄。 “奚姑娘,”蔺岐问道,“擦过草药后,手上的契印可还会灼痛?” 奚昭拍拍月问星的背。 后者会意,慢慢腾腾地坐起,半边身子又隐在了昏暗中。 “有些,不过好多了。”奚昭说,“先开始像火烧一样,疼得不行。现在就和擦了辣椒差不多,烧着疼,但不至于那么难受。” 蔺岐颔首:“两刻后要检查一番,再换药。如此,要不了多久伤痛就能彻底缓解。” 在喝下姜汤的时候,奚昭就知晓这回怕是要受不小的罪,心里早有准备。而眼下她更担心另一事:“那……既然喝了这汤,契印是不是就没用了?” 蔺岐沉默片刻,最终应是,又道:“短时间内不宜定契,等气脉平和了再作考量。不过昨日下午那次未受影响,印记仍旧有效。” 顾虑到月问星在旁,他有意说得模糊。 而月问星也的确听得半懂不懂。 有好几次她都想插一句话,可连他们在说什么都不知晓,根本无从开口。 这倒在其次。 方才听他俩说话,她明显察觉到奚昭在蔺岐面前更为放松。虽不是时时都笑,可神情言行都要松泛许多。 而面对她时,她却总是紧绷着。偶尔碰着她,也会感受到她的僵硬。 越想,月问星的心底就越发不是滋味。 她张开嘴,下意识想要叫奚昭一声。 可还没出声儿,余光就瞥见自己的袖口颜色在变淡。 或说得更准确些,是她在逐渐变得透明。 一丝惧意从心底抽出,化为铺天大网将她紧紧包裹住。 头脑眩晕之际,奚昭忽看向她。 “问星,你要走了吗?” 月问星一怔。 她的身躯本就是半透明的状态,消失时更不易察觉。 不想竟会被发现。 好半晌,她才讷讷应道:“嗯。” 奚昭想了想:“要是这场雨不停,那明日里还能见。不下雨倒也没事,后天就是月圆夜,晚上照常能见面——下回你还来吗?” 这话问得月问星猝不及防,直到身影变淡,淡到仅能看见浅浅的一层影了,她才慌张开口:“来!来的!奚昭,奚昭……” 最后一点尾音落下,她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她看见四周有黑影拔地而起,像笼子一般将她罩起来。 黑影快速聚合,最后在顶端合拢,将她的视线彻底挡住。 入目皆黑。 随后被剥夺的是听觉。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连同她自己的声音。 但最为折磨人的并非是无边无际的黑。 很快,她就感觉有水一样的东西从四周灌来。奔涌进她的耳朵、口鼻,甚至是眼睛。 鬼魂没有呼吸,可溺在这“水”里,她却生出种窒息感。 像是被人堵住喉咙,呛得她想要咳嗽、挣扎,胸腔快要炸裂。但只要一张嘴,就有更多的水涌进,挤涨着她的肺腑。 不多时,她的意识逐渐混沌,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 陷入昏厥的前一瞬,“水”像是海潮般倏然退去。 窒息感瞬间消失。 她大张开口平缓着剧烈的呼吸。 但痛苦尚未平缓,“水”又涌了上来,将她拖入窒死的囹圄中。 循环往复,不知终日。 挣揣中,她望着黑漆漆的前方。 她讨厌水。 流淌的河也好,波光粼粼的湖也好。 雨也好,叶尖落下的露珠也好。 冰冷。 不见底。 将她溺毙的水。 本该是深恶痛绝的。 但眼下,她的心底最深处竟钻出一丝微弱的希冀。 希望乌云蔽日。 希望明夜有雨。 - 见月问星消失不见,蔺岐主动提
第 20 章(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