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绣坊拢在一个大院子里,房舍沿墙而建,且分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东西间是专门用来收零散绣品的,左边收大件,右边收小件,前面都搭有棚子。天气好的时候,棚子光房舍就要比前面大不少,数量也要更多,每间屋子的门口都挂着一块木牌,写着类似“屏风、被面”这样的字,屋子里面都是绣坊专门请来的绣娘,都是多年的熟手,针黹上的技艺也非一般妇人可比的。最后面有一溜南北朝向的屋子,绣娘们的成品都是在这里卖的。 吴婆子忽略掉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将各个区域一一向温纭介绍了一遍。 走到后半部分还遇见了几个在院中玩耍的小孩子,他们的母亲都是绣娘,同吴婆子也相熟,吴婆子上了年岁就十分喜欢小孩子,但唯一的外孙却远在镜城,所以有时候过来就会带一点用糖和盐炒过的黄豆、花生给他们,所以孩子们一见到吴婆子都张着手跑过来。 温纭实在不喜欢这些吵吵嚷嚷、不甚漂亮也不怎么干净的小孩子,因此一见他们,立马退后两步。吴婆子则早就准备好了给他们的小玩意,跟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后就打开了荷包。她今天带的是自己做的桂花芝麻糖,琥珀色的透明糖块里包裹着一粒一粒的芝麻和桂花,十分漂亮诱人,小孩子们拿到手里,都高兴的又蹦又跳,来往的人们都不由地将目光投过来。 有绣娘听到声音也从屋内探出头来,见是吴婆子,忙出来同她打招呼,看到孩子们手里都拿着糖,忍不住道:“您也太客气了,总是给他们带吃的,都把他们惯坏了。” “嗐,我看着他们高兴啊,我也高兴!”吴婆子笑呵呵道。 “他们啊,一群捣蛋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绣娘说话干脆又逗趣,自有一股利落的劲儿。 “孩子活泼点儿,是好事,那蔫头耷脑的,看着让人心疼。”吴婆子道。 “您今天来这儿是像买点什么,还是卖点什么?”这绣娘一边跟吴婆子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站在一边的温纭。 “先说买吧,“吴婆子侧了侧身道,‘我这儿有个老姐妹,从老家去醉城,顺路过来瞧瞧我,听说咱这儿时兴的花样都是他们那边没有的,就想过来见识见识,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那敢情好。”这绣娘也是绣坊里的一位小管事,听到有生意可做,如何能不高兴。尤其是温纭那一身衣袍,看着就价值不菲,所以她殷勤地走到温纭跟前道:“这位婶子,我和吴婶都是多年的熟人了,您若是不嫌弃,我带您看一看,如何?” 因为上午的事情,温纭实在难以提起精神来应付这些普通人,是以只倨傲的点了点头。 那绣娘见她如此,却也并不在意。她家以前就住在吴府对面的巷子里,虽然比不得吴家这般的大户人家,但家中也还算富足。只是她自幼丧母,父亲后来又续娶了一房,还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时,尤其是在冬日里,吴婆子,也就是当时的吴太太,一见她在巷子里游逛,就会把她带到门房里取暖,给她吃东西。只可惜她父亲听了继母的话,早早地就把她许给了镇上的另一户人家,她不得已及笄之年就嫁作人妇,后来再也没回过那个家。再后来又听说吴家烧了个精光,吴家人也死的七七八八,她还很是伤心了一通,直到她在绣坊遇到了吴婆子,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感念吴婆子当年的照拂,总是想能帮一把是一把,然而吴婆子不但没要她的帮忙,每次来还会给她家小女儿带些吃的。只是院里孩子多,若只做一份,难免会被其他孩子抢了去,若是人人有份,她家女儿便也能安安心心的吃了。这些事,她心里门清,是以只要是吴婆子带的人来,无论是谁,怎么样,她都会客客气气的招待。 这绣娘也姓秦,她将吴婆子和温纭带进了正屋后,先是给她们看了几幅上好的双面绣绣屏和扇面,见温纭兴致缺缺,又拿出了些精致的绣花被面、枕巾,最后才是些成衣。 “你们这手艺可是又长进了,让我做的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手了。”吴婆子看过同那秦娘子玩笑道。 “瞧您说的,我们全靠这手艺吃饭,您若是将厨艺拿出来一半,我看也不差于我们这儿的兰娘子。” 兰娘子是这家绣坊里技艺最高的熟手。 “你啊,看来当年的糖是没白吃,嘴总是这么甜。”吴婆子打趣道。 “是是是,还好当年吃了您的糖,要不我这嘴可得被嫌弃死。”秦娘子的一张嘴也快得很。 她这边跟吴婆子你来我往的打趣着,余光也在注意着旁边黑袍老妇的表情。 即便她每日都会见到不同的客人,却也得承认,这老妇看起来实是不一般,恐怕年轻时也是个雪颜花貌的美人。虽然如今眼角唇角都爬上了皱纹,但那整齐乌黑的鬓发,就跟吃了仙丹一样。尽管身量高于大部分人,但这头这脸,站在她们这些普通女子身边,一点儿都不显得大。她以前也见过个子很高的
四十四 温媪之怒(四)(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