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已是深夜,外面夜色浓重,月没参横,宾客们三五一群、三步一顿地从殿中陆陆续续出来。 总的来说,九州法会前的这场宴办的已是十分漂亮了。席间没有太多唇枪舌剑,没有宾客因为一些小事直接翻脸,也没有妖兽前来砸场子,已是大大的不易。至于觥筹交错中是否真的宾主尽欢,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秋暮行记挂着见青丘狐君的事,因此也不肯从黎轻身边离开,只东拉西扯些闲话与对方在连接主厅和辅厅的回廊间闲谈。 黎轻知眼前这人是有事要求他帮忙,只是他素来也不是个爱张罗事儿的,所以装作一无所觉的样子等对方先开口说正事。 然而主厅里的宾客都快散尽了,黎轻和秋暮行也只等到了白熙叶一狐。 白熙叶一边走一边含笑地听着一旁孤云岛岛主说着织椤秘境如何如何之凶险,刚从主厅出来就见到了轻装简从的黎轻,便道:“小黎,怎么在这里站着?” 他话音刚落,还不待黎轻反应,却见一旁的秋暮行踱步上前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口中恳切道:“星觉派弟子秋暮行见过青丘狐君。” 天狐族人前的涵养也是出了名的,闻言,黎轻和白熙叶不但唇角的笑意不散,脸上的0表情甚至更和蔼了几分,倒是一边孤云岛岛主的脸黑了一黑,心中暗道:哪里冒出来的莽撞小辈儿,竟如此不知礼数! 一礼毕,秋暮行浑然不知自己拜错了庙门,还眼含期待地看着眼前气度高华、姿容昳丽的男子,“有事相求,前来拜会”几个大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秋兄,此乃我们白狐族的族长熙叶殿下,并非君上。”黎轻“适时”的开了口。 听罢,秋暮行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但他并非愚钝之人,不过是近来心焦太过,才忽略了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于是忙补救道:“原来是熙叶殿下,殿下气质高华,实在是让人心折。”然后又转头朝向孤云岛岛主道:“黎兄,这位是?” 不待黎轻介绍,孤云岛岛主自己便道:“在下孤云岛景正存。” 孤云岛岛主景正存的名号秋暮行是听过的,这是个傲气十足又放浪不羁之人,修行界有关他的传言虽不少,但见过此人真容的却是不多,他打理门中事务不过七八年,所以还没见过此人。不过今日一见,却觉得传言果然只能听听,眼前之人气度和姿容都只能算得是中等,和众人口中荡然肆志的形象相去甚远,还不如青丘的这位黎小将军。 秋暮行自认为看人还算客观公允,殊不知他是被养刁了口味,眼光不知要比普通修士高多少倍。他日日相对的师姐凤语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黎轻举手投足间的气态却又隐隐高于凤语,而白熙叶更是整个修行界独绝无双的一个,相较之下,这孤云岛岛主自然算不得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殿下,君上呢?”黎轻在外也有所收敛,不再对白熙叶直呼其名,只是态度仍说不上恭敬。 “你家君上一早就离了席,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没等白熙叶开口,景正存便替他答道。 “何时的事?我在席间怎么未见君上出来?”黎轻问道。 修士们在第九重聊的欢畅,并未注意到天河外月色的异样。 林九无力地闭着眼,气息奄奄地躺在一片流淌的星河之中。这里仿佛是万物的开始,也像世界的尽头,一念间便有无数星辰陨落,同时也有无数光点自虚空中亮起,似有若无高高低低的翁鸣声充斥着这空旷无边,但一切依然如凝滞了一般。 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但也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洞的、虚无的。她仿佛就是这些星辰里的一颗,无声的崩溃、无声的挣扎、无声的扭曲,但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无法去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虚空中等待:等待着湮灭,等待着新生,等待着洪荒之流将她打碎、分散,然后带到这虚无中的每一处。 冥冥中,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交错的华光与幽暗之间。 他似乎是记忆里的模样,但又似乎不是。化为了碎尘的心脏随着他的靠近好像又重新聚拢了起来,一下一下轻而有力地跳动着。 修长如花枝一般的手轻抚上她的面颊,那双如河山般秀逸深邃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专注又温柔,细碎的星光在里面浮动,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阿九,我来了。” 随着这一声低喃,心脏中曾经积压的感情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不知有多少渴望与委屈,她都想要说给眼前这个人听。 “载——”话才未出口,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下胸口撕心裂肺的痛意。 “咳咳……”林九从昏迷中猛然惊醒,却被心脉处撕裂般的疼痛激的止不住的呛咳,但她顾不得这点痛,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地刻记着一个名字——载玉,不知不觉
十四 重拾过往(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