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仇！报仇！”楚泠双眼愤恨，挣扎着要下床，颜少暄赶忙拦着她。“我定要，亲手杀，杀了他！”

“你如今这个样子，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报仇？”颜少暄安抚着她的情绪。“这个仇不是你一个人的，只要有机会，我来报仇！”

“不，你……不明白……咳咳！”楚泠又咳出血来。她与千面郎君的恩怨，不该牵扯到须玉芝，当日都怪她明白得太晚，才让千面郎君有机可乘，是她将祸端带给了她。后来又被千面郎君算计，她们二人双双受辱，薛疏雨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可如今，她知道了，她心里一定很难过。是她没有保护好她，是她没用。她曾送给她一颗狼王之牙，希望她一生平安，安心顺意。可到头来，却变成了如今这样……

“若不能……杀他，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她双眼充血，通红通红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五年的苦痛，她只想换来一次亲手报仇。她想要让千面郎君跪在她面前，为须玉芝道歉，为薛疏雨道歉，她要他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然后将他凌迟！“你莫要，拦我，我这便去杀了他！”好不容易下了床，颜少暄阻拦无果之际，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见楚泠要去报仇，风吟担心又紧张，身旁的人也是同样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悲戚。

看到风吟身边的人，楚泠怔了怔，忽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她便想要逃避：“出去！都出去！”

风吟递给颜少暄一个眼神，他便松开她，同风吟一道离开了房间，还为她们二人关上了门。

“你，你也出去！”明明薛疏雨那天将自己泡在冰河中洗澡，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可现在看到她平平安安的，楚泠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听了风吟说过的往事，薛疏雨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心疼地走上前去，哪怕楚泠不愿让她靠近，她也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将她扶回床上歇息。她抿着唇，垂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很想就这么同她相处在一起。过往那些不开心的回忆，也似乎都烟消云散。就好像楚泠从未离开过，她们从没有分开过，至于千面郎君说的那些，也都不曾发生过。

楚泠见她不肯走，便翻过身，背对着她，不敢看着她。

薛疏雨见此，心中有些失落，但风吟的话她是记得的。她说，楚泠喜欢的人只有她一个。

“那年的英雄会，我们见过的，对吗？”其实薛疏雨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因为那时候参加英雄会的不是她，而是叶晚萧。自从她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之后，以前那些陌生的记忆就好像从她脑海中冒出来一样，虽有些模糊，但她以前似乎做了许多错事。

“……”

“那年你离开后，我四处寻你，却从来没想过，你会是另外一个人。”

背对着她的楚泠，此刻心里也不好受，她强忍着泪水，可心里还是特别难过。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她做了这么久的人，始终没有踪影，她早便应该想到，对方可能另有身份，也不至于寻了这么久。

“我与白公子虽行成婚之礼，可我与他，并无夫妻之实。我，我心里，一直是念着你的。不论你是谁，也不论你我是否同为女子。以前，我不敢向你诉说心意，如今我们错过良久，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楚泠的心被触动，她又何尝不喜欢她呢？只是那份喜欢，被她深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她保护不了她，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报不了仇，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我犯了许多错，我还差点对你……”薛疏雨的泪水已不知何时掉落下来。“不久前，我发现我杀了人……”

楚泠一怔，心中隐隐觉得，她似乎也受了不少苦难。

“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每当我愤怒、痛心，或者无法面对时，她便会出来，因为此，我做了许多许多的错事。我伤害过许多人，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听到她的抽泣，楚泠还是于心不忍，她一手撑着床板坐起身来，终于还是看向了她。

此时的薛疏雨已是满脸泪水，楚泠最不愿看她哭，不愿她经受任何委屈，心疼地抬起手，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

薛疏雨终于忍不住，扑入她的怀中，委屈，伤心，痛苦，心疼，无论怎样的情绪，好像只要有她在身边，她便觉得，她似乎还能撑下去。“阿泠……别再赶我走了，好吗？”

终是不忍心，楚泠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可是没一会儿，楚泠便后悔了，如今她的身体日况渐下，还有几天活头也未可知，她不能，不能让她看着自己疼痛难忍，看着自己慢慢死去。她不忍，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