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大厅,突然间陷入死寂。
胡美荞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你想试试?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啊!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拒绝的吗?
不应该敬而远之吗?
一心觉得陆轩会帮她劝说吴女士等人离开的胡美荞,此刻整个人都傻了。
她没想到,陆轩不仅没有劝说吴女士带着她的丈夫去其他地方,甚至还想试试,这种事情,是能试试的吗?
她想不明白。
这跟她预料中的结果差距太大,一时间,胡美荞有些无法接受。
一位被市一院下达了“死亡通知书”的患者,她不认为卫生院有这个能力医治,或者说,不觉得陆轩可以用中医的办法将这个可能只有几天时间好活的患者,硬生生从阎王的手上拉回来。
中医,对这种情况本就不擅长。
再说了,胡美荞想的不只是这些。
说句残酷一点的话,一名患者,可以死在西医的抢救室里,但绝对不能倒在中医手上。
陆轩现在的行为,也许是出于一名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可却并未想过,他这样的做法,无疑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患者没事倒没关系,一旦出了事,到那时候,可没有几個患者家属会讲道理,他们只会认为,人是在你手上死的,你就得负责任。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别看吴女士现在还很讲道理,没闹没叫,一直都是在祈求。
可她丈夫真要是在陆轩的手上死了,她还能保持现在的理智吗?
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胡美荞也是从大医院走出来的医生,对这些事情看的太多了。
人心,是不能去试探的。
试探的结果,往往会跟想象背道而驰。
胡美荞不得不慎重。
她走上前,在其他诧异的目光下,直接拉着陆轩走到一旁,低声说道:“小陆,你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你也敢治?”
“你这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说到这话,胡美荞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陆轩是年轻人,刚从学校里出来,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情世故,也不懂这些,他不懂可以,但胡美荞不能装不懂。
这事,不仅关乎陆轩自身,对卫生院的影响也太大了。
真要出了点事,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患者家属要找麻烦,就连区卫生局那一关也过不了。
她被批评甚至被降职处理没关系,可她不得不考虑卫生院其他人。
“我知道。”
“伱知道你还敢接?”
胡美荞眼睛瞪的比刚才还大:“你知不知道接下这名患者的风险有多大?”
“我知道你想救人,但救人的前提是,你有把握治好,而且不会出现意外才行。”
“我不是中医出身,对中医也不了解,但有句话我还是听说过的。”
说到这,胡美荞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话:“西医死人事不大,中医死人就事大了。”
果然是这句话。
陆轩神色复杂,这话他听过。
他还在之江中医药大学读本科的时候,他的老师就说过这句话。
当时,他的老师就告诉他一个道理。
遇到没什么把握的病,特别是那种要命的,能不接就不要接,不然后患无穷。
回想起当时在课堂上的一幕,陆轩回过神来,认真地道:“院长,这句话,从我踏入之江的第一堂课就听说过,治疗这名患者的风险的确很大,不过我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真没把握的事情我也不干,我又不是傻子。”
“不是傻子?”
“我看你就是傻子。”
胡美荞没好气的道:“这种情况,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甘之若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陆轩只能尴尬一笑。
“不过,我也跟你说句交心的话。”
胡美荞话锋一转:“哪怕你说有把握,这件事我也不能让你胡来,接下了这名患者,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卫生院。
没出事万事大吉,可一旦出了事,你跑不了,整个卫生院都得跟着倒霉,小陆,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身为院长,我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卫生院的利益。”
陆轩头痛。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面对这种情况,身为院长的胡美荞不会不阻止的。
不过,陆轩也有自己必须要接下这名患者的理由:“院长,您知道为什么中医发展到了今天,非但没有进步,反而一直在退步吗?”
胡美荞翻了翻白眼,她又不是中医出身,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
陆轩解释道:“除了中医以往的敝帚自珍,秘而不传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面对诸如此类的情况,已经很少有中医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学了就要用,没有冒险精神,如何将中医发扬光大?”
“也许在您看来,我这是犯傻,但如果这第一口螃蟹没人吃的话,我愿意当第一个吃这只螃蟹的人。”
说完,一脸坚定地看着胡美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