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收盘子。待到那小二收了盘子,骂骂咧咧几句走远后,俞莲舟才答道:“不算,来我家的那是他手下的小门子。” 大概是对上白鹤鸣,他才会说的如此坦诚。但又因为是白鹤鸣,他也未能完全坦诚。 实际上,俞莲舟从未见过那个子钱家的脸,他只是认出了那人身边的仆人正是当年来他家收债的人。 学武之后,师傅为了保护他们的心性不让仇恨所蒙蔽,从不允武当弟子主动下山寻仇。多年来武当山上的生活倒也确实治愈了他们,只要不刻意想起,过去的事情就不会对他们带来任何影响。 俞莲舟曾经也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但他跟了这子钱家一路,最终还是下了手。 白鹤鸣不解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直接离开大都便是,你为何又是一副惹上了大麻烦的样子?” 俞莲舟道:“那子钱家四处放贷,我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奸商,谁料昨夜我在他客房中看到一本账册。那账册上写明了他和不少鞑子官员的勾结,我看其中有不少身居要职。” “所以呢?”白鹤鸣直接道,“他和鞑子官员勾结起来残害百姓,岂不是又多了个杀他的理由?张真人听了也不会责罚你吧。” 她这一句提到了张三丰,算是正正戳中俞莲舟。 他虽然不算是众位师兄弟中最有天赋的,却是一直以来在武学上最勤奋的。论深谋多思,武当除了他还有张四侠张松溪,但许是曾经在青楼和街头都摸爬滚打过一阵子,他又比张松溪更识得人性的晦暗之处,少了几分出于赤子之心的纯粹。张三丰也正是出于此,对这个爱憎分明又心思颇深的弟子多有关注。 前阵子俞莲舟刚从武当的虎爪手中自创一门功夫,名为虎爪绝户手,专捅敌人腰眼,使人损阴绝嗣。初创之时,他不免有些飘飘然,师父却道他这一手太为阴险,不适于后代弟子学习。虽然后面师父允他交给其他师兄师弟,但每想起此事,他背后都是冷汗连连。 眼下,虽然明知道师傅不愿他们重拾旧日的仇恨,他却也还是杀了当年那个收债的仆人和为首的子钱家。 俞莲舟不愿意辜负师傅这番心意,又不得不辜负这番心意。比起欺骗和隐瞒,尽管可能会面对师父的失望和指责,他也想要直接告诉张三丰真相。 念及此,他摇了摇头道:“我留在大都,一是怕我当真留下了什么把柄被人抓着了,后续给武当惹来麻烦。二是,师父不允许我们下山寻仇,我不想欺瞒师父,但又不知……” 他该如何开口呢? 说他学了这么多年武,依然心性未成吗? 白鹤鸣见他眼光流转,晦暗难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我何时让你要瞒着张真人了?”她道,“‘你觉得张真人为何不让你们执着于复仇?难道他是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 “师父品德高尚,好恶分明,自然是——”俞莲舟皱眉答道。但他还没说完,白鹤鸣便打断他道:“道家最最看重德行,那我便再问你一句,什么是德?忠义是德吗,还是仁爱是德,孝顺是德呢?” 俞莲舟被她问的一怔。他小时候没念过书,上了武当山后才读遍道家经典,但对于这书中文字的领悟,却一直不得其法。 白鹤鸣接着道:“既然你刚刚教了我,我便也教你一回。万事万物如果说起这名字来,便是无穷无尽。子对父,弟子对师父,孝顺便是德,臣子对君主,忠心便是德,但如果是父亲犯了错事,君主十分昏庸,你能勇于纠正他们,这也是德。所以是否做到了德,看的从来不是表面功夫,而是本性是否向善[3]。” “再回到这件事情本身,张真人不让你们主动寻仇并不是想让你们忘记仇恨。他是害怕你们过于执着于仇恨,为了仇恨去练武,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心。习武不是一件能用仇恨来驱动的事情,或许刚开始可以,但走到了后半程,不管是仇恨还是威逼利诱就都便没有用了。” 其实学习也是这个道理。白鹤鸣记得自己邻居家的孩子当年为了考上个好大学,直接被没收了手机,全家人高中三年都不准在他面前看电视和玩手机。但后来他上大学之后,马上就沉迷到游戏之中,听说是挂了好几门课,几乎要到了退学的地步。 一切爱好和习惯刚开始不论因何缘由而起,但能一直坚持下去,就必然是本心里就想要坚持。 “张真人是个好师傅。他是怕你们立志立错了地方,才不让你们主动寻仇的。只有你自己真心立志想学武,努力钻研下去,才能走得远。这就像是种树一样,得先扎根,只要扎根的够深,就自然会开花结果。但你要是为这个果来求根,天天想着花何时开,叶何时长,果何时结,那便是本末倒置了。为了寻仇来学武,能走一时,但最终还是一场空。” 她这么一说,俞
第十二章 君子不器素其位(3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