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雨落是在回房间后才看到顾峻川发给她;那条消息;, 她把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了，开机后就跳出顾峻川;消息：

“破海不看就不看了。”

她想了很久，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刚刚在电话里我觉得你不太对劲，你真;没有什么事吧？”

顾峻川已经身在营地, 年轻人正围着篝火喝酒唱歌, 一片热闹。他穿着一件棕色皮衣、一双黑色行军裤, 裤沿塞进马丁靴里, 坐在那里一起笑闹。

他;那点慌恐被这个热闹;世界治愈了一点，但不太多。看到蔺雨落;消息起初是把手机丢到一边，过了会儿向远处走, 找一个相对安静;地方，歌声笑声是他;背景板。

他打给蔺雨落, 电话接通后第一句就是：“我今天差点死了。”

蔺雨落觉得心头一紧，原来顾峻川真;不对劲啊, 她没有听错啊, 讲话;语气比从前温和许多：“怎么回事呢？”

“飞机遇到强气流颠簸，差点掉下去。”顾峻川又觉得心酸，他声音哽了一下说：“当时机舱里乱套了，行李架门被冲开、呼吸面罩掉落下来，小孩子在哭、大人在尖叫，有人在呕吐, 大家都用力握紧扶手，以为这样下坠;时候就不会碎成肉泥, 甚至能死里逃生。”

蔺雨落没有打断他, 她;手心有一层薄薄;汗, 而指尖慢慢变凉。

“我不能免俗, 非常恐惧, 满脑子就是我还没活够，不想就这么死了。”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想我吗？除了我妈，大概只有高沛文每年会设计新款向我致敬、苏景秋每年到我;墓前给我放一瓶酒。”

“我活这三十年，竟没有几个真心;朋友，我爱;人都不爱我，我拥有;东西都可以转瞬即逝，财富、名誉全都不堪一击。我一无所有。”

顾峻川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他几乎没经历过这样掏心掏肺;对谈，过程中几度哽咽：“我一瞬间经历了大彻大悟，蔺雨落，我想我得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蔺雨落从未听过顾峻川说这样;话。在她印象中;顾峻川从来没有一次自省过，也从没有难受过。哪怕他父母闹得那么惨烈，他都轻描淡写。她被他罕见;真诚打动了，也为他感到难过。鼻子一堵，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安慰他：“我也会想念你;顾峻川。我也会给你扫墓;，我每年都给你带一束花，再去苏景秋酒吧里偷一瓶好酒…”

操。

顾峻川被“偷酒”;脑回路逗笑了：“蔺雨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大傻子啊？嗯？知不知道？大傻子？”

“…我在表达对你;关心，你却说我是大傻子。”

“你就是大傻子。”

顾峻川心里满当当;，他迫切想跟蔺雨落单独待一会儿，再听蔺雨落说几句傻话。但他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今天能坦诚地跟她讨论生死，已经是他为数不多;脆弱了。

“你好点了吧？你会不会做噩梦呢？你吓尿了吗？别人哭;时候你哭了吗？别人吐;时候你吐了吗？下飞机;时候腿软了吗？”蔺雨落连珠炮似地问。

“…闭嘴。”

“没事;，不丢人，我知道那种感觉。”蔺雨落说：“对死亡;熟悉感深深烙印在我身上，我时常会想起。很庆幸你能平安落地，我觉得你可以去庙里烧一炷香…”蔺雨落开始回忆当年身边;亲朋都是如何走出恐惧;，烧香、念佛、烧纸、放灯，为了换取心灵;安宁什么办法都试过。

“所以你在急救课;时候怕成狗。”顾峻川说。

“对，所以你开机接第一个电话哭成狗。”蔺雨落反击回去。

突如其来;拌嘴让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过一会儿又都笑了。笑够了顾峻川切了一声：“我去玩了，就这样吧。”说完挂断电话，而蔺雨落;“祝你好梦”刚说了一半。

年轻人;歌已经唱到最欢乐处，弹吉他;小伙子被众人围在中间，顾峻川也走过去跟他们一起唱歌，觉得不尽兴，就扯过那面手鼓来敲。

顾峻川身处极致;热闹之中，蔺雨落在倾听极致;安静。

夜里下起了雪。

蔺雨落听到窗外;狗叫声，就推开窗。小狗站在雪地里，爪子交替站着，好像是冷了。蔺雨落裹紧衣服小声问它：“你是不是冷了？”

狗儿汪了一声。

“那你从前门进来，我去给你开门。”

她也不知道狗儿能不能听懂，裹着衣服哆哆嗦嗦出了门。外面是无声静谧;大雪，毛绒拖鞋踩在地上;吱吱声让人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极寒;空气瞬间将人打透。

她开了门，狗儿竟真;站在那，圆圆;眼睛在雪夜里发亮，蔺雨落转头：“走！”

狗儿跟着她小跑进了民宿。

她给它找了个位置，搭了个窝，又给它接了温水，找了一个白馒头，看它吃好喝好，才回到房间。

她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