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在此之前, 皇后私见明淮时就曾与他提过数回,但都被明淮四两拨千斤的含糊了过去。谁知今日,赫宴竟亲自上门提起此事。 焦点瞬间凝聚在云楚身上, 而瞩目之下的少女静静垂眸, 微微抿唇,竟并未出声回绝, 甚至未曾露出抗拒的姿态。 她的沉默使得形势有几分心照不宣的微妙变化。 赫宴此举并不难猜。 如今皇室无主, 太后称病不出。 皇后殷氏垂帘听政,先太子已逝,赫宴登基名正言顺。 但他根基不稳, 若是想迅速稳定局势, 堵众人悠悠之口, 拉拢明家,是最好的选择。 而云楚作为明家众所周知的,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同她结亲立其为后,就是最好的结盟方式。 而无人知晓处, 云楚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明淮只愣神片刻, 并未明确表态,而是笑着同其寒暄道:“殿下怎么今日提起这事来了。” 赫宴目光从云楚身上收回, 半是玩笑道:“楚楚蕙质兰心, 是我图谋已久,这段时日亦是实在等不及。” 明淮又看了一眼云楚,默契的只字不提云楚曾与赫巡有婚约之事,而是叹了口气道:“她年纪尚轻, 是殿下抬爱了。” 言罢, 明淮侧眸同云楚道:“殿下没来之前, 你不是道身子不舒服吗,这会快去歇下吧。” 明淮的话仿佛洪流之中一块浮木,救她与窒息当中,她应声道:“那殿下,民女就先退下了。” 赫宴嗯了一声,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云楚道:“楚楚要好生注意身子才是啊。” 云楚离开后,赫宴才悠悠看向明淮,道:“明阁老,您是个聪明人。” 秋风乍起,府内所植彰树仍旧翠绿。 不知不觉间,距离赫巡离京,已有大半年之久。 她呼吸有几分急促,自认为自己此刻尚且还算得冷静。赫宴此举虽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赫宴登基,明家严格来说算不得其反对派。 甚至除去当初东宫旧部,如今朝堂之内反对赫宴的实在少之又少。而世家龙头明家却因与先太子的婚约,在当今局势内显得有几分尴尬。可利益之下,没人会在乎这些。 故而赫宴造访,无疑是破除这份尴尬的第一步。 两方结亲,乃强强联合。 只要她答应这门亲事,她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后。 再说,那是皇后。 她唇角绷直,不停的在心中默念,她不应该拒绝,也不能拒绝。 满目萧索,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赫宴在赫巡的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甚至开始无视她对赫宴的厌恶,因为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情绪是没有用的。 然后她强迫自己把重点偏移,开始在心中不停重复,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边荣光,那是她的梦。 桑黎还在外面等她,在云楚出来以后,她连忙迎了上去,道:“云楚姐姐!” 她低下声音,歪着头问:“你…你不开心吗?” 云楚觉得迷惑,扯着唇角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诚然,赫巡对她是还算不错,可他已经死了。 撇除她的无可奈何,她也从没忘记自己进京目的,更不会标榜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所以就算她因为赫巡的死有几分难过,但这并不影响她寻找别的出路。 如今出路就在她眼前。 她告诉自己,赫巡没死之前,她还要担心以感情维系的关系不长久,可现在不一样,所有利益都被摆在明面上,这是最稳固的,也是云楚最梦寐以求的关系。 桑黎闻言摆了摆手,道:“我…我还以为…你不想看见七殿下。” 云楚面上颇不在意,她道:“怎么会。” 对啊,傻子才会抗拒这个要当皇帝的男人。 只是若是没记错,赫宴同沈韫初可关系匪浅。 “对了,最近你家里有让你做什么吗?你既然被公主认作女儿,总该让你发挥点用处吧?” 桑黎摇了摇头,心想她就是一个结盟标志罢了,做做样子就好了,她们根本不会管她的。 云楚若有所思,但也没再多问。 桑黎留在明府用了午膳,下午时她就缠着云楚玩这玩那,因为不想回去,又拼命的找话题。 但云楚总是嫌她笨也嫌她无聊,不乐意跟这小笨蛋多说。 桑黎大受打击,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决定走了。 出门时,正巧碰见了一身清冷的明誉。 明誉从始至终都是上京城内出名的高岭之花,平日不近女色又不苟言笑,以前给桑黎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对明珠的纵容。 从前桑黎总被明珠欺负,所以连带着瞧见明誉都有点害怕。 她低着头屏住呼吸,心中暗暗祈祷看不见她,一句不敢吭的从明誉身旁走过。 熟料头顶忽而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慢着。” 桑黎身形一抖,鹌鹑似的停住了脚步。小心的抬头,瞥见男人凉如水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下,快要哭了。 明誉问:“楚楚她今日如何?” 桑黎其实没听懂,但她不敢问,于是只得颤颤巍巍按自己理解都说一遍: “云楚…姐姐今…今天特别好,还…还带我吃了荔枝酥酪,好…好吃。她…她还夸我送的东西好看。她…她最好了。” 明誉的目光透出几分不耐烦来。 桑黎更害怕了,又补充道:“楚楚…姐姐今天见了…七殿下,看起来…心情…还可以,好像还…有点开心。” 她顿了顿,想起方才小嘴一瘪,不乏委屈道:“…刚才还说我…玩游戏笨呢,叫我…我回去练练。” 明誉眉头一蹙:“你在怪她?” 这是怎么理解的? 桑黎大惊失色,连忙摆手。 明誉却已懒得同她多说,丢下一句“知道了”就阔走进了内院。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