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圈养在栏内。
牲畜栏旁边便是一份农田,种着高高的牧草。
“此草便是喂养牲畜的?”邵勋问道。
“是。”此人答道:“打开牲畜栏,把牛羊赶进去吃就行了,吃完再驱赶回去关起来。”
“为何不割了再喂?如此践踏牧草,或有损耗。”邵勋说道。
“战事频繁,没那么多人手去割草,只能图省事了。”
邵勋了然,便不再问了,然后又看向牧草田旁边的穄田和粟田。
可能是心里没有太大把握,又或者为了分散风险,这些人虽说从去年就开始种粟,但始终没完全放弃他们熟悉的穄。
仔细看下来,穄的播种面积可能还稍多一些。
“种牧草喂牛羊和野放牲畜,哪个好?”邵勋又问道。
“种草好些,收得多。”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道。
无论是草还是粮食作物,没有田间管理,没有选种育种,产量肯定是不行的。
野地里生长的小麦,产量远远不能和农田里的小麦比。
牧草同理。
这些杂胡尝到了种植牧草的甜头,野放行为会越来越少,慢慢地,他们就会居住在一地不走了。
把人固定住,一切就都好办了。
“以后多种苜蓿。”邵勋说道:“穄可以不用种了,三四个月就收,也没多少,不如种豆子。苜蓿和豆都能肥田,以后你们会见识到好处的。”
“大王既然这么说,仆明年便种些豆。”此人立刻答道。
邵勋不意他如此爽快,问道:“在哪种?”
牧人指了指牲畜栏所在的地方,道:“明年牛羊移到粟田那里,牲畜栏所在之处便可拿来种粮食。这地闲了一年了,多有牲畜粪尿,拿来种粟正合适。”
休耕了一年的地,还多有牲畜粪尿滋润,自然是很肥的,种粮食收成会很高。
“汝得之矣。”邵勋笑道。
说罢,离了马邑川,朝郡城而去。
胡人是离不开牲畜的,你让他们把地全拿来种粮食,不符合他们的习惯,也没必要。
现在教了他们种牧草养牲畜、在休耕地堆肥、轮作减少病虫害等农业技术,这些人就会彻底定居下来。
同化,你先得找着人,连人都找不到,一切无从谈起。
刚刚领完赏赐的部落贵人们也神色怔忡地看着马邑川两岸的农田。
他们多来自西部盛乐一带,极少种田,素以放牧为主。
以前一直讥笑新党,说他们放牧都放不好,现在看来,好像自己更可笑。
别的不谈,就田里那长势良好、密密麻麻的苜蓿,即便是最肥美的河滩地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虽说这玩意牲畜吃多了会胀气,但你可以混着其他干草喂食啊,比如穄秆、粟秆。
想到此处,很多人便产生了打听的冲动。
更有那急性子的人,问道:“大王,能不能派人去盛乐教一教我等?”
邵勋看了他们一眼,笑而不语。
王氏悄悄横了他一眼,道:“我欲新置定襄、五原二郡,划分田地、草场。梁王志在‘夷夏俱安’,断然不会推辞。”
众人又看向邵勋。
邵勋点了点头,道:“代国乃大晋藩属,亦我赤子,吾爱之如一,怎会厚此薄彼?盛乐重地,或可置都护府一,教习诸部耕牧,如何?”
听到要建都护府,众人神色犹疑,没有直接答应。
“那就算了吧。”邵勋摆了摆手,道:“你等何时想明白了,我再遣人去盛乐。”
王氏听得想笑。
其实,她也想在盛乐划分田地、牧场,设置郡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控制这些野蛮的索头部落。
从这些时日的接触来看,这些部落贵人降顺她只是迫不得已,内心深处是不太尊敬的,也不喜欢她插手其内部事务。
在这一点上,她和邵勋的利益一致。
回到马邑郡城后,邵勋直接住在太守府。
刘野那见到男人回来,高兴地迎了出来,待见到王氏时,脸色又有些不好看。
王氏落后几步,经过刘野那身侧时,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刘野那脸色更难看了。
王氏收起痛苦难受的表情,她倒不是装的,可能是真怀上了,不过还没对邵勋说。
有些时候,她都恨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容易怀孕,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然,不解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草原嘛,风气如此。
邵勋坐到案几之后,拿起几份公函看了看后,又放下,道:“刘务桓突入安定、刘路孤入北地、丘敦举入冯翊、伊娄赀已经与匈奴人交手了。四路大军三万余骑汹涌南下,战果斐然啊。”
“王丰那边如何了?”邵勋看向王氏,问道。
王氏坐到邵勋左侧,轻声说道:“小败一场,前几日刚整顿兵马,意图再进。”
“你若再打不下,刘虎可就按捺不住了,他也盯着朔方呢。”邵勋说道。
“嗯。”王氏轻轻点了点头,道:“兄长已纠集两万骑西进,这次一定能扫平朔方诸部。”
“扫平之后,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