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地从驿道上走过。
部伍鸦雀无声,没有喧哗。
车马络绎不绝,满载各类战利品。
队伍最后,成千上万名俘虏被绑着双手,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中营!”
“中营回来了!”
“我儿小七何在?”
“夫君呢?我夫君呢?可带些器物回家?”
“家里缺个虎子,正寻思要不要去买一个呢,再等等吧。”
瞿庄、蔡鸣对视一眼,这才记起,银枪三营的军士家人一直在往浚仪、开封二县聚集、安家。
浚仪县乡间,军眷比比皆是,这个村应该就有许多,怪不得,怪不得啊!
银枪中营的将士们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神色间轻松无比,有人看到相熟的村人,还挤眉弄眼示意。
蔡鸣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这个动作真的很无厘头,也不知道他方才想到了什么。
他是陈留世族——现在是济阳郡了——乃后汉名士蔡邕曾孙。
蔡邕当年什么地位,不用多说。大晋朝的考城蔡氏没落了,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蔡家在地方上仍然是个庞然大物,且因为文化上的名气,获得了超过其家门的政治地位。
瞿庄只默默叹了口气。
当年梁公在考城当军司,建议裴妃重用兖州士族,令众人欢欣鼓舞,纷纷为梁公叫好。
没想到啊,时移世易,梁公又有了武人“新宠”。
用男女之情来讲,邵全忠这厮就在武人、士人这两个美人之间周旋,一会哄这个,一会跑那个面前献殷勤……
瞿庄其实没什么。
他门第不高,家也不在这边,到洛阳做官后,跟过几个恩主,辗转流离,家业不大,没积攒下什么东西。
到了现在,他连个庄园都没有,勉强在汴梁乡下买了个宅,家人、仆婢不过十余人罢了,置地顷余。若不当官,生计都难,故心中再不满,也不至于像蔡鸣那样气急败坏。
人穷志短啊!
“听闻三四月间,梁公要校阅部伍,遍邀梁国父老观礼。”收拾心情后,瞿庄轻声说道。
蔡鸣慢慢平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忽地一笑,道:“也是。银枪、黑矟、义从等军东征西讨,声威赫赫,有他们在,梁国十五郡稳如泰山矣。”
瞿庄看着他,暗自琢磨着蔡鸣在说这些话时的心情。
“听闻东海王住在许昌?”蔡鸣突然问道。
“呃……是。”瞿庄点了点头。
“裴妃入黄女宫后,许久未曾见到了。”蔡鸣说道:“昔年在考城幕府时,我等皆赖太妃任用、拔擢,做人不能忘了本啊。”
瞿庄沉默不语。
这是要让东海王司马毗当中间人递话?
瞿庄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
裴妃先后为梁公生了三个儿子,受宠爱的程度,简直冠绝后宅。
其实,瞿庄隐约知道,考城幕府解散后,很多将佐是靠裴妃帮忙,才能混到新职位的。因为梁公在任用司马越派系旧人时,总会征询她这个主母的意见。
镇守河北的何伦、刘洽、满衡,徐州刺史糜晃等辈,逢年过节仍会给裴妃奉上礼品。
只是——蔡鸣他们到底想干嘛?
“走吧,回汴梁交割差事。”蔡鸣摆了摆手,说道:“济阴筹措了三十万斛粮豆,这般实打实的功劳,却还得不到梁公青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