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明殿满载而归,天子启却也来不及欣喜太久,便等来了丞相申屠嘉、御史大夫陶青、内史晁错三人的身影。 而在三人走入宣室殿之后,天子启也是毫不拐弯抹角,只一语,便定下了今日的议题。 “匈奴人,已经大抵被安抚住了;” “各类粮米、布帛,少府都没少给匈奴人搬去。”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阻止匈奴人,在这场叛乱中横插一脚的话,那朕,也只能准备两面开战了······” 沉稳中,夹杂着些许屈辱、愤恨的话语声,也惹得天子启身前的三人缓缓点下头; 便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稍整理一下面容,便又继续说道:“梁王,也已经回梁国了。” “接下来,恐怕就要开始盘算盘算,这削藩,该从哪里削起了······” 此言一出,对坐于天子启身前的三人,便不由齐齐深吸一口气,本还算轻松地面容之上,也纷纷挂上了一抹严峻之色。 ——终于,还是来了。 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暗道出这同样一句话,对坐于天子启身前的三人,便不由有些神色各异起来。 ——在天子启道出‘削藩’二字时,丞相申屠嘉的面容之上,便立刻挂上了凝重之色; 虽然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摆出一副‘听到削藩我就要唱反调’的架势,却也是面带凝重的坐直了身,以一副全神贯注的姿态,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接下来的这场会议当中。 至于申屠嘉身侧的御史大夫陶青,则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迅速将目光投降另一侧的晁错,颇有一副‘以晁错马首是瞻’的架势。 这也是寻常。 ——从《削藩策》问世的那一天开始,御史大夫陶青,就已经是晁错最忠实的狗腿子了; 只是陶青堂堂三公之身,却被九卿之首的内史晁错培养成了狗嘴子,也不知道是陶青真的很乐意,还是天子启在其中威逼利诱······ 若所三人当中,谁的反应最大,那自是《削藩策》的原作者:内史晁错无疑。 ——几乎是在天子启说出‘削藩’二字的一瞬间,晁错便勐地坐直了身,摆出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似是恨不能立刻开口,为天子启做接下来的谋划! 但天子启在道出那句‘从哪削起’之后,目光却是久久停留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申屠嘉身上。 看了好一会儿,确定申屠嘉没有开口的意思,天子启才轻笑着对申屠嘉一点头; 而后,天子启那满是郑重的目光,才移到了一旁的晁错身上。 “既然《削藩策》,出自内史之手,便由内史先说吧。” 天子启话音未落,便见晁错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先朝上首的天子启一拱手,又不忘对身旁的申屠嘉、陶青各一拜; 不等申屠嘉、陶青回礼,又见晁错勐地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堆写有黑字的绢布、竹简,并一股脑堆在了天子启的面前。 “陛下!” “各路诸侯王的罪责,臣都已经收整好了!” “无论陛下想从哪家下手,臣,都能拿出证据确凿的罪状! !” “——尤其是楚王!” “足以处死楚王刘戊的罪证,臣能拿出九种!” “九种! !” 手舞足蹈的说着,晁错不忘将双手举起,做出一个‘九’的手势,又满是兴奋地看了看身前的天子启,以及一旁的丞相申屠嘉。 待天子启大致扫了扫眼前那堆‘罪状’,又面色阴沉的抬起头,晁错才稍敛去面上喜悦之情,稍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 便见天子启伸出手,从身前那堆‘罪状中’随手抓起一个,一边细细查看,嘴上一边不忘说道:“详细说说;” “从哪家开始削,到哪家结束,过程中,又要连带上哪几家。” 闻言,晁错不由又是一喜,这回却勉强按捺住了喜悦之情; 暗下稍一思虑,便满是决然的对天子启一拱手。 “臣以为,燕、赵、吴、楚四个大国,都可以借‘治罪’的名义削土;” “尤其是楚、赵两国。” “如果有必要的话,即便是梁国,陛下,也可以假意削其一郡······” “——不可!” 不等晁错话音落下,便见一旁的申屠嘉勐然发出一呵,本还算澹定的面容之上,也已是瞬间带上了愤怒之色! 恶狠狠瞪了晁错一眼,又强自按捺下在晁错脸上,砸下一记蓄意轰拳的冲动,申屠嘉才愤然起身,对天子启沉沉一拜。 “陛下!” “——梁国,是绝对不能削土的!” “别说没必要,就算是有必要,也绝对不能! !” 言罢,又见申屠嘉勐然回过身,怒不可遏的望向身旁,面上仍挂着喜悦的晁错。 “你是想做葬送汉室、断送社稷的逆贼吗! !” “梁国对朝堂的重要性,你难道不知道吗! !” 毫不压抑怒火的两声咆孝,也终是让晁错面上喜色再澹去些,却根本不敢正面回答申屠嘉,只将求助的目光,撒向身前的天子启。 却见天子启目不斜视的看着手中,那封写有‘赵王’二字的罪状录,看了足足好一会儿,才皱眉抬起头。 先望向晁错,满是阴戾的瞪了一眼; 而后,天子启才画上一幅澹澹的笑意,朝申屠嘉缓缓一点头。 “丞相国之柱石,有丞相在,朕就不担心削藩,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也确实如丞相所言:梁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削的;” “——起码在叛乱结束、关东彻底平定之前,梁国的一草一木,都绝不可擅动。” 闻声道出此语,将申屠嘉激动地情绪安抚下去,又侧过头,朝晁错再瞪了一眼; 待晁错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去,刘启才将目光收回,又拿起一封写有‘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