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的拜别申屠嘉,走在回宫的路上,兄弟二人竟无比默契的带上了一抹思虑之色。 只不过这一次,率先开口发问的,却变成了年纪稍长一些的刘彭祖。 “诶,阿胜;” “你说这晁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轻飘飘一问,刘胜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些,仍做低头思虑状,倒也没忘开口作答。 “晁错这个人······” “嗯,很复杂!” “在晁错之前,凡是法家出身的士子入仕,就算不敢表明‘法家士子’的身份,也大都会坚持通过‘治申商刑名之学’的说辞,以委婉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晁错刚入仕的时候,却完全抛弃了这个底线,只说自己能写会认。” “——这就表明:晁错,是一个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后来晁错现学雅语,受了伏生的《尚书》,借此成为‘大儒’,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语调低沉的说着,刘胜的面上神情,也不由更加严峻了一些。 “只不过后来,晁错又在皇祖父面前提出《削藩策》,又好像在表明:晁错,也有自己的坚持;” “在皇祖父驾崩之后,晁错更是抛弃了‘儒皮’,第一时间亮明了‘法家学子’的身份,又表明晁错,并没有把法家当做跳板。” “虽然不能说晁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兴法家,但至少可以说:晁错此举的主要目的,是想让法家的声音,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除此之外,晁错心心念念要推行《削藩策》,表面上看,是志大才疏;” “但细一想,又不大像。” “——推行《削藩策》,必然会逼反关东宗亲诸侯!” “而在叛乱爆发之后,如果朝堂无法平定叛乱,晁错,就会成为千古罪人;” “可反过来,如果叛乱平定,晁错的《削藩策》顺利推行,那晁错,又会成为青史留名的名臣。” “如此说来,晁错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有一些不成功、便成仁,拼着身死族灭,也要争取一飞冲天的意味在其中。” “只是晁错在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复兴法家,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名利······” “恐怕,也只有晁错自己知道了······” 说到最后,刘胜也不忘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看了看身旁的兄长刘彭祖,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这也就难怪老师,会说晁错这样的人,对宗庙、社稷而言,是‘危险’的了。” “——因为晁错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为了复兴法家,还是为了个人荣辱,都绝对算得上是自私自利!” “无论是为了学派,还是为了自己,晁错拉着整个天下,去赌法家、赌晁错自己的未来,都是绝对无法饶恕的!” “尤其是父皇,很可能被晁错当了建功立业的枪,却至今都还不自知······” 随着刘胜的话音落下,刘彭祖的脸上,也是涌上一抹赞同之色。 确如刘胜所言:晁错这个人,太复杂了······ 根本没法用简单地‘好人’或‘坏人’来划分。 若说他是好人吧? 为了名气现学雅语,受《尚书》,并借此靠近当时的储君刘启,怎么看,都像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尤其是眼下,晁错一纸《削藩策》,更是将整个天下,都拉入到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为的,却只是晁错的私欲······ 可要说晁错是坏人,好像也不是很恰当。 因为从主观上看,晁错推行《削藩策》,确实大概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但从客观事实的角度来判断,连先帝都认可,起码是默认的《削藩策》,恐怕也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 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连先太宗孝文皇帝刘恒都认为:推行《削藩策》,对于如今的汉室而言,很有必要! 这样一来,判断晁错这个人的标准,似乎就只剩下能力; 但想到这一点,刘胜却更加迷茫了。 ——就算没有申屠嘉提醒,作为前世活了小半辈子的‘成年人’,刘胜也清楚地明白:坏人越是有能力,破坏性也就越大! 与此同时,越是有能力的人,又越容易因为精致利己主义的影响,而变成世俗标准中的‘坏人’。 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一个有能力,甚至是有才华的坏人,对于任何人而言,都绝对是一场母庸置疑的灾难! 只不过,刘胜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的是······ “父皇,真就这么蠢?” “——连我被人当枪使了,都能反应过来!” “父皇好歹是天子,皇祖父亲自培养的继承人,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难道父皇就看不出来:晁错的所有举动,都只是为了利用父皇,从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满是疑惑地道出此问,刘胜的眉宇间,更是涌上真正困惑之色。 片刻之后,又见刘胜颇有些执拗的回过身,远远看了看被抛在身后的故安侯府。 “明天登门,一定要问问老师!” “——如果真是这样,那父皇也太蠢了些······” 听着刘胜又开始一口一个‘父皇蠢’‘父皇笨’的指责起天子刘启,刘彭祖的面上,也不由带上了阵阵苦笑。 短暂的思考过后,刘彭祖便借刘胜曾说过的一句话,替刘胜解答了这个疑惑。 “阿胜先前不是说过么;” “——只要宗亲诸侯都反了,那第一个死的,就必然是晁错?” “说不定父皇,也只是利用晁错而已;” “就等利用完了,随手把晁错丢去刑场腰斩,也说不定?” 语调随意的道出自己的猜测,刘彭祖便又笑着摇了摇头。 “再者,阿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