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归走进来的时候, 整个宴厅都静悄悄的。
他在门口站立,偌大的厅堂,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一身浅色织锦常服, 背后就是阳光, 孤高清冷的面庞显露在外人面前, 惹来无数惊艳的注视。
慕如归在宴厅内环视一周,被他的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紧张地动了动喉咙。
他没有理会旁人的视线,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慕如归清湛的眼眸飞快地划过一丝欣喜, 他没有任何停顿, 径直往她身边走去。
祝卿若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慕如归, 眼底有不解, 他怎么在这里?
宴厅里没人开口说话,就这么看着国师走向国师夫人身边,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慕如归停在了离祝卿若一人距离的位置, 启唇唤她:“卿若。”
祝卿若却没有理会他,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慕如归身后那人吸引过去。
少年容貌俊俏,一袭黑衣窄袖劲装,姿态风流慵懒, 比起身前清冷的国师,他浑身透着一股散漫的高贵气质,暗暗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并不少。
少年见她看他, 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 拉开了与慕如归的距离,但在短暂地停顿后,他又往前两步,将距离拉了回来。
还冲她微微扬眉, 似乎在问好,又似乎在挑衅。
祝卿若眉头微蹙,卫燃怎么会来淮州?
她在脑中思索着卫燃随慕如归来淮州的用意,忘了回应慕如归的问好,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慕如归抿唇,卿若可是还在生气?
上回他收了卿若的回信后,无论送去多少封信,回应都只有一句话。
“尚安,勿念。”
慕如归不懂何为爱人,也不明白心底的失落与伤心是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这股情绪来势汹汹,令他日夜难安。
在管家提醒他文家外祖要过寿的时候,他此生头一回以百姓做借口远赴淮阳。
他想见她。
慕如归带着深藏在心底的激动与期待,来到了她身边,可在她连回应都不愿意回应他时,慕如归觉得胸口有尖锐的荆棘,刺得他心脏一阵痛意。
他的性情高傲,主动来淮阳,主动与她说话,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在得不到回应后,慕如归也沉默下来,没有再主动开口,只是一双眼仍然盯着她的脸庞,半刻也不曾移开。
祝卿若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宴厅没人敢说话。
就站在二人中间的文景宁察觉到慕如归的失落,她偏头环视周围,发现那些说表姐坏话的人全都神色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连刚才说的最欢的高夫人也紧紧拉着高玉儿的手,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文景宁转了转眼睛,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朝着慕如归道:“表姐夫,你可来了!!”
这一声‘表姐夫’令慕如归侧目,他看向眼前陌生的小姑娘,“你是...卿若的表妹?”
文景宁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她略过这个话题,故意扬声道:“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休了表姐呢,我都已经给表姐准备好房间了。”
慕如归听到“休”这个字,手指蜷缩向里,握紧了拳,“一派胡言!好好的我为何要休了卿若?”
他说完这话,祝卿若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慕如归恍然想起,他好像真的说过,若她有意中人,他可以与她和离,送她出嫁。
但那是和离,与休弃天差地别,他再如何,都不会如此对卿若。
而且...不知为何,他不想跟卿若和离。
文景宁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知道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周围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文景宁暗笑,迅速换上一副愤慨的表情,“什么?竟然都是谣言吗?那表姐夫可要好好惩治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不仅在私底下说,还在表姐眼前乱说话!”
慕如归神色一凛,下意识去看祝卿若的脸,见她没有反驳,脸上还残留几分不喜。
他也生出怒意来,竟然是旁人在她眼前乱嚼舌根,难怪她不想搭理他,都是因为他毫不作为,才引得别人如此恶意揣度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情意,但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浅,他怎么可能看着旁人对她如此冒犯?
他面色如墨,浑身气势一变,“是谁?”
文景宁瞬间跳起,连续指出几个人,“她、她、她!”
最后将手指隔空点向高夫人,“还有她!她甚至还说表姐毫无妇道,被夫君厌倦还不自请下堂!言之凿凿仿佛就住在表姐床榻下面一样!”
慕如归的视线扫射过去,被点出来的几位夫人两腿战战,险些站不住,死死撑着丫鬟的手,勉强还能站着。
而高夫人已经是面如死灰,高玉儿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她一直都是金尊玉贵养大,在淮州是一等一的贵女,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现在,站在大齐权力巅峰的国师就在她眼前,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跟以前被她用权力压下去的夫人小姐们一样,被国师用权力打落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