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 女学每日供应里多了一道西瓜,是女学附近庄子里才摘下来就送过来的好瓜。
皮薄肉红的,拿刀在皮上轻轻一磕, 瓜就自己裂开一道口子, 露出里面红红的馕子肉。
这几天太热,地里被太阳都晒裂开了好多, 裂开的瓜不吃也浪费了, 于是大家每天的瓜都特别够吃。
那种没裂开的瓜就挂在井底晾, 沾沾井水阴凉的气息。
祝翾换上了方领半袖的纱衣,里面就穿一件主腰打底, 因为风气越来越开放, 半袖的袖子布料比以前实实在在短了些,一穿上身,半条胳膊全露在外面,纱衣也是半透明的,里面主腰也能看得见轮廓。
这种穿法比起唐朝时都不算什么, 只是从前女子都是在闺中这样穿, 现在这样外穿出去也没人不会说什么。
应天的老太太到了不怕被色鬼惦记的年纪,出门穿得更大胆呢。
她们半袖扣子也不系, 袖子还能再往上捞一截,直接露出主腰来, 敞开胸口那片肌肤大咧咧地摇着蒲扇出门买菜串门子,年轻女孩子反而不好意思这样。
要不是光着身子出门有伤风化, 老太太们能外面半袖都不穿, 毕竟天实在是太热了。
女学里种了好多紫藤,到了夏天,开得一瀑一瀑的, 女学外的墙外挂满了紫色的烟雾,吸引了不少人到傍晚不热的时候在女学外的街上散步消食。
车马喧闹声和孩童的尖笑声隔着紫藤墙飘进女学里,百姓的人烟气就这样飘了进来。
现在女学分了外课与内课,日常上的课就是内课,只能学里女学生自己听。
应天学派那群人到一道门旁的广思堂里上的公开课就是外课,广思堂离女学生真正上课的地方还有两道门呢,外课不只有女学生可以听,外面的人也可以提前申请听课证进来听,但是不可以再往里面闯了,女学生倒是不忌讳去广思堂接触外面的人的。
每次有外课女学外面就会提前几天在外面贴告示,告示上就写某官员某大儒士要来女学教授什么课了,哪一天来,感兴趣的可以在女学外申请进来听。
广思堂上课的地方特别大,能坐得下上千人,一开始只有零星一些应天学派分支的弟子申请进来听,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国子监的人都来女学蹭课听了。
国子监学生特别多,规模不是小女学能比的,那里学生都是全国各地的,好几千人呢。
虽然不可能全有兴趣来,但是跟风来一波,广思堂都有些坐不下了,广思堂是阶梯型的课堂,坐不下就坐台阶上听课,地上有时候都可以坐满。
广思堂因为设计的时候就是做成上大课的屋子,所以用了特殊的回音设计造的屋子,上课的人不用嗓门很高,后面的也能听清楚,就特别神奇。
外课内容不是年底岁考的必考内容,不强求女学生都去上,但是祝翾课不嫌多的,她内课上不够还一节外课不落。
以前旬休的时候她还会出去逛,现在她全拿去上外课,又去抄书勤工俭学,还私下看更多学问,一份时间恨不得劈开几份来用,但是她不觉得苦,反而心里觉得特别充实。
女学里能一直坚持去上外课的人其实没那么多,大家都是孩子,外课内容又太超前也有点难,内课就应付不过来了,哪有那么多功夫和学力去拓展更多领域?
祝翾和谢寄真是从来不落外课的,时间久了,就是一对上外课的上课搭子,经常相约着一起去占位置上课。
因为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早点去看位置,女学生也有可能沦落到坐台阶上的。
明弥就不爱去夏天上外课,天这样热,广思堂里也用不了冰,为了回音效果也不会开窗子透气,上千个人坐里面呼吸,简直就是个大蒸笼,夏天在里面上一节课就是受罪。
祝翾每次去都会问她去不去,这次她抱起书依旧例行问明弥:“你去不去上外课?”
明弥摇了摇头,说:“这个天那里面太热了,又进来那么多男人,男人流汗臭烘烘的,我在里面上课简直要晕过去……待久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一身酸味了,等天气凉快点再去吧,我怕在里面中暑。”
祝翾就说:“那我去了?等我回来,我把笔记给你看。”
明弥点了点头,然后祝翾就去找谢寄真一起去上课,谢寄真正好被文玄素喊去记录数据,还不能脱身,就对祝翾说:“你先去,我待会来。”
“你待会来就没有位置了。”祝翾提醒她。
谢寄真恳求地看了她一眼,祝翾很自觉地继续说:“我会帮你占一个位置的,不过你得早点来哦,万一人多了,我看不住怎么办?”
谢寄真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见祝翾拎起裙子就抱着书冲了出去。
哎,她跑起来还是那样快。谢寄真看着祝翾风一样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这样想。
祝翾冲到广思堂,越过紫藤花的墙下,进去了,太好了,前三排还有位置!
虽然后面也能听见讲课,但是祝翾还是喜欢往前坐,坐在前面更能看见大儒们的板书。
现在上课普及了黑板和粉笔字,先生们上课不再是像以前坐而论道了,上课总要写点什么展示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