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弥哭完了就与双娘分开了, 双娘说自己也会离开去与明绯会面,但是她却不肯告诉明弥她们离开应天具体会在哪里定居。
双娘说:“只要心里彼此挂念,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再见面的时候,也不要相认了, 只要知道我们会过得好,你就不要想着了。”
她真的变成无亲无故的养生堂孤女了, 明弥离开的时候这样想。
明绯不愿意拖累她, 她也不会拖明绯的后腿的,明弥走出姐姐家的院子,抹了一把眼泪。
她出来之后自己走了一阵路,黑洞洞的巷子里没有点灯, 只有秦淮河上点点船上的灯火拌开月色晕出几点光亮照在明弥前行的路上, 但是依旧黑。
明弥手上买的鲤鱼灯没有点开, 她反而觉得这样漆黑的路更有几分安全感,因为她泪流满面,虽然没人看见, 但是她不习惯在白晃晃的环境里暴露自己的脆弱。
从小到大, 她十分忌讳在人前哭泣。
哭,是一种示弱,是告诉别人她输了。
倘若在养生堂,别人叫她小野种她就委屈地哭,只会叫人欺负地更狠更烈。
所以她不习惯哭,也不想在任何亮堂的地方哭。
她自己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一种不安的直觉击中了她,她放缓脚步, 借着微弱的光去看巷子上的墙,不由瞪大了眼睛。
白墙上倒映出她的身形,可是在她几步之外还有三个凶恶的影子朝她的后背举起棍子。
明弥立马快如闪电地在巷子里跑了起来,喘气声在胸腔回荡,该死,跟着她的歹人意欲何为?
后面几个歹徒看见明弥发现了,立马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站住!你这个小娼妇!”
他们都是受人之托在这里蹲点的,明弥从明绯家院子里出来时他们没看清明弥的脸,但是月色下她披垂的微卷发意味着她与明绯的关系。
于是他们都站起了身,跟在明弥身后,想把她抓回去交差。
明弥心脏快跳了出来,她依旧还是跑,她听到后面三个男人以她无法想象的污言秽语骂她。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可是被这样骂了,她才知道自己是在意的。
然后心里又想,明绯阿姊她,平日里遭遇的言语羞辱就是这些吗?
不止,估计比她的更甚。
明弥的余光看见白墙上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不可以被抓住,这群人估计是为了明绯来抓她的。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她于是跑得更快了,张了张嘴,想喊救命,却又发现失声了。
不要怕,明弥,她在心里鼓励自己。
“救命哪——”她在巷道里喊道,却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小到可怜,没有人能听到出来救她,明弥害怕了。
该死,她心想,下意识的恐惧侵袭了她,她的腿开始变软了,听着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
“让你跑!小娼妇!”后面的歹人看能追上了发出了不善又得意的笑声。
……
祝翾觉得自己没办法放心明弥自己一个人回去,等秦淮河边上夜市散了,一个人在附近走多危险。
听学里的女孩说秦淮附近还有暗娼馆呢,不小心走错巷子搞不好就失踪了。
于是祝翾并没有直接回学里,而是跟着明弥偷偷地走,到了昏暗处,她吹熄了手里的灯,然后看着明弥进了一个巷子里。
祝翾在巷子口望了一眼,看见明弥拐了进去然后进了一户人家。
祝翾就没有继续跟着了,她又在外面不远处把灯点起来了,正好巷口有个大娘在做烂肉打卤面,祝翾饿了,就坐下问她多少钱一碗,想要吃。
大娘本来打算收摊了,听到她如此说,就给她做了一碗,然后凭着灯火看见祝翾稚气的脸颊,就说:“你家里人呢?小孩子自己跑这里逛也不害怕。”
祝翾没说自己是孤身过来的,就说:“我们是从夫子庙那里来玩的,闻见了你这里的面香。”
大娘就笑着说:“你是外地人吧,口音不像。”
祝翾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大娘就说:“别怕,我就住在附近,你在这里吃完赶紧回去吧,从你来的地方走回去,再里面你可别去了啊,人生地不熟的,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祝翾扒了一口烂肉进嘴里,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肉汁拌在面里。
祝翾是真的有点饿了,就埋头专心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又来了几个人在她旁边坐下要吃烂肉打卤面,祝翾看见还有客人来,就放心了些。
等慢悠悠吃完了一碗面,祝翾还没有看见明弥出来,就有点担心,她想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万一明弥亲戚家住在这里了,她放假了可以在亲戚家过夜的,自己偷偷跟来好像不太好。
但是祝翾从小第六感很灵,她对一些不好的情况有野兽般的直觉,之前沈云难产她就能感觉到哪里不对,这次也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样想了想,祝翾就想再等等明弥,要是见到明弥了就跟她道歉说自己跟来了。
祝翾这样想着,就继续坐着发呆,后来的几个吃面的也吃饱了,祝翾还是没有走,大娘是真的想收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