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 青阳镇,芦苇乡。
祝家也在迎接新年的到来,随着祝翾的出走, 祝葵和祝棣两个小孩子已经接受良好这件事了。
祝葵对二姊的印象也渐渐有点模糊了, 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挺厉害的很会念书的姐姐在应天。
祝棣倒是还会想一下祝翾。
祝英因为下面还有两个萝卜头,所以渐渐有了姐姐的模样, 管起弟妹来一套一套的,性格沉稳了不少。
祝莲过了年也有了十三周岁,虚岁十四的姑娘正是豆蔻年华,眉眼出落得更加好看了,身量更加窈窕了。
她已经变成了灯会扮观音的姑娘,端坐在莲台上眉目低垂因为五官恬淡, 还真有几分佛性的肃丽。
她这副长相是那些太太们最喜欢的儿媳妇长相,出落得好看,却面相带着福气,所以祝家来求亲的门槛被踩得快烂了,每每有人来求亲的时候,祝莲就垂着眉眼低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无情也有动人处。
祝棠过了年也有十七虚岁了, 长得很俊朗,但在英俊一项上比起他的父亲年轻时总少了几分风韵,他确实去学了木工, 能打家具物件了, 平日里也能接到做家具的工作。
也许祝家总有点奇怪的传承,祝棠从前上学坐不住,学画也坐不住, 看着就不是耐心低头做事的料子。
连祝明都觉得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糙性子,那种需要审美的东西看来跟祝棠也不沾边了,去干木匠也合适,横竖力气大会吃苦,总饿不死。
然而祝棠学了木匠却能坐住了,祝家饱含审美情趣的性子又能在他身上展现了。
他无聊时喜欢自己坐着拿残余的木料雕精细的小东西,一开始是为了逗弟弟妹妹雕小娃娃,娃娃越雕越多,竟然开始雕得活灵活现的。
雕完了娃娃,他又开始雕别的,看见什么就雕什么,木工手艺越做越精细,巴掌大的料子上他竟然在上面雕了许多细节人物。
他的师傅看见了就问他怎么弄出来的这些刁钻东西,祝棠就说看见了记在心里然后就细细做出来的。
师傅一听,脸色变了,这小子刻这些玩意,草图竟然不要画?直接从心里剥出来的底稿?
他拿起祝棠的一个木雕作品,端在手里细细地看,这是一幅八仙过海的作品,吴带当风四个字竟然被他凿进了木头里,上面的神仙都衣袂翩翩,小小一幅木雕,上面连铁拐李骑的驴都毛发纤毫毕现。
这是祝棠闲暇时雕得最好的一个作品,因为他擅长这个,就经常被人请去做姑娘嫁妆里架子床,要在架子床雕各种福禄景象,这活精细,别人都接不了,祝棠就能做这些,做成一单就能够一年不开张。
师傅于是又把祝棠的手端起来看,祝棠还以为自己学歪了,就想保证自己不再琢磨这些精细玩意儿了,结果师傅叹了一口气,说:“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出师了。”
祝明知道了祝棠的天赋,还是把他抓来跟自己学画画了,祝棠先学了木匠的精细活,再学画境界竟然上去了。
但是他学画的境界还是不如祝明,学画也只是为了更好地琢磨自己的手艺。
祝棠出师了,就继续在家里种田,然后闷着刻东西,刻出的小玩意儿就等赶集的时候拎到镇上卖,基本走一轮都能卖空。
附近有人要他打家具的他就也停下来做,确实也能靠这份本事自己吃饭了。
他心里知道自己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家里住不开了,父母在计划着给他在家里院子西侧给他盖新屋迎新妇。
祝棠心里觉得自己是家里长子,也能靠自己本事吃饭了,新屋不该由爹娘花钱给自己盖了。
于是他自己很有计划地开始攒钱,为自己攒老婆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讨媳妇。
他不够机灵,也没什么大志向,不像他爹那样天天想出去,祝棠知道自己的长子的责任就是守在家里守住这片土地。
他从来没有生出远行的计划,只想安安静静地靠本事吃饭,然后闲暇时刻点小玩意。
祝明希冀于自己的儿子能够长出大的志向,所以见祝棠心性甘于平淡平静,总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这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儿子,他现在在外面也弄出了点事业,本来是希望祝棠可以接过自己已经探索好的天地继续挖掘的,但是祝棠的性子不适合在外面做那些。
然而过年祝明回来,没与儿子产生什么父子矛盾,却与妻子沈云罕见地产生了争执。
男人希冀于自己的孩子们个个都能够生出志向、向往外面天地,却不会希冀自己的女人也主动如此。
祝明到了过年回来才知道沈云这两个月都在王家上工自己挣钱,连自己亲娘都搅在里面胡闹,一开始下意识是以为家里缺钱了。
就朝沈云说:“家里没有钱了吗?怎么还要你和娘天天跑到外面弄营生。”
沈云低着头拿着一块锦布的料子在研究经纬织法。
这种锦只能用老式织布机织出经纬走势,新的织布机效率快了,却走不出这样的经纬,所以沈云在想办法将锦布里的经纬走势拆开套在新织布机上走出新的织法,或者她也许能够创造新的织法呢?
沈云纺布是有天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