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3 / 4)

此时已过酉正,青越河的市集即将休市,小摊贩趁着最后的时间打折售卖今日的存货,吆喝得一个比一个起劲儿,行人步履匆匆不为所动,偶尔有几个停留的捡个漏,靳若一路走过去,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反而一直盯着地面,神情专注,仿佛地上随时随地能开出花来。

林随安明白了。靳若正在追踪蓝裙子留下的踪迹。

但是,街上的足迹这么乱,能寻到吗?

正想着,就见靳若脚步一顿,蹲下身,盯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脚印片刻,站起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目光旁移,林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个面皮黝黑的菜农蹲在河边,前面摆着几个空竹筐,最边上的筐里躺着半筐烂白菜,菜农有一搭没一搭抽着水烟,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蹲在筐边挑挑拣拣。

菜农:“行了行了,别挑了,都挑烂了。”

老妇低着头,根本不听,继续执拗挑菜。

靳若长吁一口气,径直走到老妇身边蹲下,也挑起了菜叶。

老妇人?有意思了。

林随安想起了珍宝轩的赝品,还想起了袁家五娘那个已经去世的姨婆——她蹲到了老妇另一侧。

靳若:“想不到今日能见到江湖失传已久的缩骨功和莲花步,真是大开眼界。”

林随安:喔嚯!

老妇垂着脑袋,不理靳若。

靳若:“缩骨千人面,莲开万人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天下第一盗云中月的看家本事。”

老妇:“……”

“云中月三十年前金盆洗手,算算年纪,他老人家应该快九十了吧。”

老妇终于抬头了:“啊?”

靳若挑眉:“想当初,云中月孤身一人,盗尽天下至宝,踏月入宫城,踩云戏禁军,是何等的传奇潇洒,未曾想他的传人竟沦落至此,连偷两支簪子都要缩头畏尾,还被人满街追着打,啧啧,真是黄鼠狼生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妇:“你说什么?老婆子耳背——听不见——”

菜农受不了了,“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走!”

“大哥,”林随安掏出一吊钱,“我全要了。”

菜农大喜:“哎呦,这位小娘子真是豪爽,来,连筐一起卖你了!”说着,探手取钱,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和靳若出手如电,一边一个攥住了菜农的两只手腕,同时将老妇挡在了身后。

林随安乐呵:“水烟可遮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儿,腿断了吧?”

靳若呲牙:“缩骨功可改换身形却不能改变体重,莲花步走路没有后脚跟,更别说你还跛着一只脚。”

菜农怔了一下,渐渐的,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的眼瞳黑白分明,灵动狡黠,白花花的牙齿闪亮如贝壳,“千净之主,净门门主,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说是不是啊,阿婆?”

不好!

林随安暗呼不妙,只觉身后劲风四起,杀气四溢,不禁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靳若,自己就地一滚,十几枚铁棘携风刺入地面寸余,距离一人被扎成刺猬只差毫厘。

林随安和靳若滚得灰头土脸,待爬起身一看,菜农和老妇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烂菜叶,造型怎么看怎么像一张吐舌头的鬼脸。

林随安:“……”

大爷的!

靳若目光在四周急急一扫,面色微沉,拔出地面的铁棘看了看,双眼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缝,他深深吸气,嘬起嘴唇吹了声嘹亮悠远的口哨,林随安只觉无数锐利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但她转目四顾,却寻不到任何异常。街道如常,行人如常,甚至连河边槐树上鸟叫的声音都没变化。

靳若咬牙切齿道:“云中月重出江湖,净门弟子凡得此人消息者,必尽速报之。”

隐藏在暗处的视线毫无变化,风拂河面,水光粼粼。

靳若胳膊肘撞了林随安一下,林随安心领神会,高擎千净:“千净在此,净门弟子听命!”

风拂槐叶,沙沙作响,依然没有回应。

林随安有些尴尬:“……貌似没人理我们……”

靳若的脸黑成了铁锅底,唰掏出一片金叶子,“云中月的消息,一条一片金叶子!”

风骤然变大了,河水潺潺,叶声如雨,无数细小的声音汇入水声、融入风声,细密轻柔如同耳语潺潺:

【万水千山总是情——】

那些声音仿佛幻化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眼珠子,漂浮在林随安四周,围着她、审视她,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靳若食指和拇指捻着金叶子,笑了,“拈花一笑净凡尘。”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信号,密密麻麻的视线如潮水褪去,风停寂静,一切恢复如常。

林随安搓了搓胳膊,“谁付钱?”

“这可是替花氏擒贼,自然是姓花的掏钱。”靳若哼了一声,“六麻子,出来吧。”

桥洞下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那个卖馎饦的麻子脸摊主,他垫着脚一路小跑到一人面前,分别行礼,“见过少门主,见过林娘子。”

靳若:“看到了什么?”

六麻子:“我看到少门主眼光犀利,一眼就识破了云中月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