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
“怕你大爷!”林随安啐出一口血沫,“我是怕你吓破了胆!”
“时间不多了。”东晁提醒。
“谁有扬都坊图?!”凌芝颜大叫。
穆忠抖开一卷轴书铺在地上,凌芝颜闪目观望,瓦尔冲过来,“我会背扬都二十六桥口诀!”
“背!”
“九曲乌作坊,洗马攀阿婆,周家小市广济翠,开明蔡家通太平,利在南,通天北,参佐贯西东,北三中三南三九,四坊六七——”
凌芝颜的手指随着瓦尔的声音飞快在坊图上游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下滑落,冯松还在一旁扯后腿,“凌芝颜,你快点!”
“闭嘴!”明庶一巴掌将冯松扇到一边,凌芝颜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提声又喊,“花一棠,我对扬都不熟!”
人质花一棠却似乎一点都不急,“果然,紧要关头,还是要靠我啊。”
林随安抓狂:“你能别贫了吗?”
“凌六郎,去寻司户曹的人过来,最好能带上西南城十二坊的户籍卷宗,看看祁元笙还在不在府衙,若在,一起叫过来!”花一棠大喊,“靳若,让你家熟悉西南十二坊的人都过来!穆忠,请十三管事过来!”
凌芝颜、靳若和穆忠皆是不明所以,但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分头安排。
林随安注意到,当花一棠布置完这些的时候,东晁的杀意明显褪去了三分。她抓紧时间扯下一截衣襟,用牙咬住将千净和手死死缠在一起,默不作声盯着东晁,伺机而动。
东晁似乎根本不在意林随安的举动,现在的他,对花一棠更感兴趣。“你这般便能猜出谜底?”
“这首诗是在半月前突然出现的,在扬都广为流传,朗朗上口,就算是三岁小儿也能听明白,说的就是冯氏,但你却说冯宅和冯氏私塾都不是答案,”说到这,花一棠放低了声音,之后的话,只有他和东晁,以及不远处的林随安能隐约听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地方与冯氏相关,又与冯氏不相关。”
林随安愕然:这纨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杀人、毁尸、抓冯愉义,都是为了今日,挑拨花氏和冯氏混战,加剧花氏和冯氏的矛盾,抓我做人质。但抓我,却不是为了杀我,而是逼我替你做一件你做不到的事。”花一棠抬眼看着东晁,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或者说,逼花氏替你做一件事。”
林随安:啥玩意儿?!
东晁眼睛越瞪越大,脖颈的脉搏越跳越快。
“你要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和冯氏关系密切,但十分隐蔽,你查不到……”花一棠观察着东晁的反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不、或许你早就查到了,却进不去,又或许你进去过,却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需要彻底搜查那个地方,但这太难了,除非——”花一棠吸了口气,“除非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有人硬攻进去,强行搜索。可冯氏在扬都权势颇大,又和扬都太守私交甚深,无人能查冯氏的地盘。那么,放眼整个扬都,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就只有花氏。”
东晁咧嘴笑了,“花氏四郎,果然名不虚传,早慧近妖啊!”
“你悄悄告诉我谜底,我帮你去把那个地方翻个底朝天如何?”花一棠笑道。
“你不是帮我,你是也想找冯氏的麻烦。”
“看破不说破,做人留一线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松松手指头,让我也喘口气呗。”
“你当我傻吗,我若稍有松懈,那边的小娘子就会立刻劈了我。”
“她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千净之主,不可小觑。我可不敢冒险。”
花一棠和东晁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好似老友般聊了起来,林随安却是越来越紧张,她明显能感觉到,东晁虽然表面镇定,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眼神越来越焦躁。
突然,林随安的目光捕捉到东晁的脚跟颤了一下,似乎是肌肉痉挛,忙不动声色退后半步,转换观察角度,顿时大喜。
东晁左脚下积了一小摊血,只是因为他一身黑衣,又特意将左侧身体藏在花一棠身后,所以她一直没发现。
他何时受的伤?林随安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之前他偷袭时,她回身的那一刀,当时的确有血飞出。本来以为只是皮肉伤,但现在看来,她明显小瞧了自己身体的应激反应能力,看东晁的反应,起码伤到了肌肉或者筋脉。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沉下心,将千净横在眼前,摒除所有杂念,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晁的左腿。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够了!
花一棠充分发挥了话痨特色,聊得口沫横飞,东晁渐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回话,目光频频望向红妆坊坊门。但他的刀,一直纹丝不动逼在花一棠咽喉处。
林随安眯眼,缓缓沉下腰:再等等,他快等不急了。
突然,红妆坊外传来马蹄马嘶,周太守扬刀纵马,带着一众不良人、巡城兵和衙吏冲了进来,“冯公,花四郎,我来助你们!”
东晁豁然抬眼,就在这一弹指间,他的刀离开了花一棠的脖颈。
就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