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朝政,新皇登基,势必要掌握本该属皇帝的权柄,但天下的权力就那么些,皇帝要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那么旁人就要少了,而这些权力,如今无非集中在三方手中。” “唐王最大,内阁乡党次之,第三方,规模最大却最是一盘散沙,属于那些中立且分散的派系身上,例如同乡、同师门、同思想流派等。” “年将军有没有发现,这三方之中,并无军方、更无年家的位置?” 苏哲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年羡霖的痛处,他沉声说道:“年家属军方,而军队从不参与政斗。” “是吗?” 苏哲笑起来,说道:“那将军缘何被贬?” 年羡霖目光一冷,道:“有些话,你不该说出口的。” “四下无人,既然是坦诚相交,为何不能说出口?晚辈狂言,但也恰好证明晚辈的赤子之心,并无隐瞒糊弄之念。”苏哲掷地有声道。 年羡霖神色稍敛,但也并未说什么。 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苏哲继续说道:“如今边疆起风波,有匈奴入侵,但总体趋势还可以把握,对年家来说,年将军贵为镇国将军,武将极 品,但独子却被困九门禁军长达八年,禁军固然是拱卫京师的天子亲军,地位超然,但无法争辩的是,年将军颐养天年,若是年统领依然无法到地方军队去独领一军,那么时日一长,年家在军队还能有几分影响力?” “军队之内也有派系,也有人情世故,更讲究袍泽之情,当年年家势强,但那都是因为早年年将军你辗转各处,为朝廷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在铁与血之中锻炼积攒出来的人脉,所有人都佩服年将军英雄,或多或少又受过年将军恩惠,如此,才有了年家一说。” “可即便底蕴深厚,年将军久不理军务,在京城当个闲散的镇国将军,年统领被困禁军无法外调,年家的影响力还能持续多久?甚至或许,现在,还如当年一样愿意追随年家的人,就已经变少了,这一点,年将军你自己认可么?” “再或者说,年将军有信心,可堪比我父王,即便是坐在家中,威望依然如日中天?” 苏哲的话,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戳在年羡霖的痛处。 他的脸色起初是越发阴沉,可到后面,逐渐有震撼之色浮现。 年羡 霖沉声道:“我再自负,也不敢与元帅相提并论,天下可有年羡霖第二、第三,但绝对再没另一个元帅!” 苏哲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实年将军自己心中有数。” “满朝文武,巨大多数人都在欺负新君初掌权,觉得这皇帝很好架空,都等着看皇帝的笑话,但殊不知,比皇帝更危险的,其实是年府。” “皇帝再弱势,也还是九五之尊,也还是天下共主,只要皇帝还在一日,便无人能在明面上欺压皇帝,来日方长,皇帝就算是熬,也能熬到这满朝的实权大臣老死的那一天,但是年家呢,年家,有这个机会熬吗?” “晚辈斗胆猜测,年将军必然是早已经看到了年家衰弱的现在和更加衰弱的未来,所以才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进行挽救,比如送年海阔去九门禁军当统领。” 说到这里,苏哲对年羡霖拱拱手,诚恳道:“眼下的局面,皇帝不愿意熬,他需要更强有力的政治伙伴进行结盟,年家,除了皇上,还能投靠谁去?” “如此,两家便有了结盟的基础。” “在此基础上,过往的龉龌,也算不得什么了。” 年羡霖死死盯着苏哲,沉默良久,似笑非笑地说:“你真的好大的胆子。”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坦诚相交,那么本不该有什么隐瞒,狂言,恰好能证明晚辈的赤诚之心。” 苏哲诚恳道:“想必年将军是必然愿意和皇帝走得更近一些的,对不对?” “你说的对。” 一直到现在,年羡霖终于松了口,他缓缓地说道:“但是你来之前,必然没问过元帅吧?” 苏哲摊手道:“的确没有,但那,重要吗?” 年羡霖目光一冷,道:“若是问过了,你便不会如此说辞,许多事情,你并不知情。” “知情与不知情,都不妨碍我今天来这当这个说客。” “年将军。” 苏哲略微拔高了嗓门,说道:“况且现在,晚辈是代表圣上前来与年将军秘谈。” 年羡霖沉声道:“果然如此,皇帝还让你说什么了!?” “圣上只让晚辈表明清楚一件事情。” 苏哲掷地有声道:“政局动荡,君权旁落是不假,但圣上离了年将军,还能利用内阁清流与文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