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荃谢恩之后,默默地站回了位置。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站在太和殿参加朝会,人虽然还站在这里,也穿着官服,但他的政治生命已经正式结束。 女帝的话落地之后,百官山呼皇上英明。 而后,女帝再次开口。 “前工部尚书陈近廷罪大恶极,入狱之后畏罪自杀,此时三司自会审理个清楚,但工部身为六部之一,群龙一日不可无首,工部尚书的人选前些日子就已经让吏部去拟了,吏部可已经有了人选?” 此话出口,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政治风暴,今日总算是到了要水落石出的时候。 各方势力的彼此倾轧,今日也即将揭晓出个答案,分出个胜负来。 此时不管那些参与其中的还是自知没戏,打算旁观的,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袁寒江再次出列,温声道:“吏部已经拟了四个人选出来。” 四个? 许多人表情惊讶。 在政坛,其实很难有什么秘密,越大的事情就越是难藏得住。 大家都是在这个圈层里面的人,就算自己不是某个派系的成员,但大家都有私交要好的同僚,打听打听,总是能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的。 所以在之前,公认呼声最高的其实是三个人选,这三个人选也各自有自己的背景与所代表的利益。 可这第四个,却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袁寒江语气平静,继续陈述。 “分别是都转运使蔡光正、徽皖布政使裴绍、河北提刑案查使严谨……以及,工部左侍郎,郑灿江。” 都转运使蔡光正是盐运衙门的人,盐从来都是官家垄断,故而从京城到地方,都有专门的盐运衙门负责生产、运输、缉私、纠核,衙门品级不高,但天下盐事尽归其手,可以说是在其所属领域内只手遮天的存在,权柄极大。 而这个蔡光正和徽皖布政使裴绍两人,正是乡党这边的骨干。 至于后者,河北提刑案查使严谨,则属于唐王府的人。 晋王朝国体,行省军政大权归三,军事权在地方指挥卫所,相当于军分区。 布政使司则主政务、民生之大权,相当于地方政府。 而提刑案查使则掌握司法、刑罚之权,相当于地方的公检法体系。 名义上,行省提刑案查使和布政使同级,但实际操作之中,一般以布政使的意见为主导,但这绝不意味着提刑案查使没有权力,相反, 其权柄大得惊人,也不是没有地方布政使被提刑案查使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情况出现。 这些都是应有之意,真正让人们哗然的是最后一个人选的出炉。 在听见郑灿江的名字之后,许多人都扭头去找苏哲。 前几天,工部左侍郎郑灿江在苏王府门口站了大半天的事情,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苏王不问政事,没人认为苏王会为了郑灿江破例,甚至还有嘲笑郑灿江是病急乱投医的人存在。 但今儿个,大家伙都明悟了…… 苏王是不问政事,但苏王世子问啊! 前面三个人选之中,乡党占一,唐王府占二,却唯独不见保皇党的,如今一看这局势,聪明人都已经看透了,这个郑灿江背后站着的就是女帝和……苏王府。 东方行健在府中不出,如今庙堂上乡党则由胡朝顺和陈君泽两人为主。 这两人猛地扭头盯着苏哲,神色不善。 对比郑灿江的突然出现,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这么个人,是怎么得到袁寒江代表吏部的提名的? 女帝端坐龙椅之上,将底下所有人的反应纳入眼底,最后目光和苏哲对视一眼,开口道:“既然候选已出,诸 位臣工就议一议吧,这四人,谁可担工部尚书一职?” 胡朝顺和陈君泽对视一眼,同时发现彼此脸上的凝重,今日之事,恐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可事到临头,不可能退缩。 陈君泽想了想,主动出列,道:“启禀圣上,臣以为,都转运使蔡光正,可任工部尚书……” 话还没说完,他的话就被一道清朗男声打断。 “臣,不敢苟同!” 开口的……是韩李非。 不管身份地位还是立场,韩李非都是绝佳的传声筒。 于公,他本就是女帝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