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年阔海一把揪住康云辉的衣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个所以然来,小爷割了你的烂舌头下酒!”
“莽夫!”康云辉年过五十,身材佝偻,枯瘦的身体直接被年海阔提了起来,但气势上却一点不认输:“御史台监察四方,我身为指治书侍御史,座下监察御史十二人,监察百官德行,一应消息,只管弹劾,无论对错,此乃太祖首肯,祖宗之法,何错之有!”
说罢,康云辉竟绷直了身体,昂首挺胸:“今天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老夫打死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你年大统领如何堵的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老夫已经半身入土,正好舍得这半边残躯,正这朗朗乾坤!”
林游阳又向前踏出一步:“圣上,臣还要弹劾禁军大统领年海阔。”
“九门禁军有巡游看护,防微杜渐职责,依照年统领描述,火情爆发时,禁军也在当场,为何没有提前发现火情,反而让火势做大,以至于酿成悲剧,此乃渎职之罪,当严惩不贷以警戒四方!”
论言辞犀利,年阔海那里是御史台这些久经磨练的老喷子的对手,三言两语之间就落入下风,气的浑身发抖。
“你再狗叫!信不信小爷剁了你下面那玩意送进宫中做太监!”
“当着圣驾面前,威胁御史,言辞粗鄙,简直有辱斯文!”林游阳一把扑倒在御案之前,涕泪横流:“圣上明鉴,我等御史谏言,肃清朝野风气,为国为民还要受此羞辱。”
“当年先帝在时,尚不曾让我等受此折辱,先帝,你泉下有知,睁眼看看吧……”
年阔海呲牙咧嘴,呸的一声吐了唾沫,喷在林游阳脸上:“就你也配提先帝?我爹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浴血厮杀的时候,你在家搂着小娘子嬉乐!”
“你这老棒子信口雌黄,颠倒是非,若是先帝见到,还不得把你流放岭南!”
林游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被激出火气。
“竖子!”
场面很乱,女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御史台这帮文官就剩下一张嘴,所谓风闻奏事的特权也从一开始的监察百官渐渐沦为了各方派系争斗的工具,早已没了当年严肃吏治、纠弹不法,制衡权力的风骨。
这位一口一个先帝的林游阳,和乡首东方行健师出同门,任职监察御史三十载,自诩清流,却早已沦为乡党鹰犬,愿为指使,这些年
保皇派,唐王麾下,可有不少人倒在他的弹劾之下。
另一位看似铁骨铮铮的康云辉,儿子却在唐王麾下书院求学,年前才通过礼部尚书袁寒江的路子补了个翰林院编修,已然成了唐王饲养的好狗,在朝堂之上胡乱攀咬。
皇帝的御史台,却维系不住对于皇帝的忠诚,何等讽刺!
女帝冷漠地看着地下的闹剧,只感觉一阵心寒,三人的争吵听得她心烦意乱,当即拍案:“够了!都给朕住嘴!”
“你们把朕的御书房当成了什么地方?街边坊市吗!”
“一个是朕的禁军大统领,两位是辅佐先帝的肱骨老臣,吵闹起来却和孩童无异!在你们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三人的争吵动作同时一僵,旋即住手,对着女帝跪下。
“微臣知罪!”
女帝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御书房内针落可闻,年海阔三人连呼吸都不敢过于大声,哪怕低着头,却可以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堵在胸头,令人惊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游阳和和康云辉的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不敢擦拭。
“平身吧。”
女帝的一声敕令,令三人心中同时一松。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女帝眉角上扬,冷艳之中充斥着不容分说的霸道。
“这……”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啊!为何不说了?”女帝面无表情,只是站起身:“尔等刚才不是有很多话说吗?现在朕让你们说,又为何支支吾吾!”
“微臣惶恐!”康云辉和林游阳当即跪下。
“哼!”女帝看都不看两位御史,转而将视线投在年海阔身上:“你给朕说说!”
这么闹了一场,哪怕是年阔海也不敢太过放肆,躬身行礼。
“启禀圣上,微臣……”年阔海没有半分隐瞒,只不过隐去了妹妹年桃夭和苏哲的片段,其他的全部据实而说。
“这火来的蹊跷,背后定有歹人作祟,还望圣上明察!”
康云辉昂首,双手并指,声音洪亮:“圣上,火势烈烈,流民伤亡惨重已成定局,不论如何,苏哲身为内务府总管,执掌汇集点事务,难辞其咎!”
林游阳亦是开头,势要将苏哲按死:“臣附议!请圣上颁发谕旨,将苏哲革职查办,已正天下!”
女帝手指轻敲桌案,眼眸低敛,望向两大御史,眼底阴沉一闪
而过。
流民聚集点失火,流民哗变,首当其冲苏哲这位内务府主管,近日来,依靠苏哲相助,女帝在朝中话语权大了几分。
现在为了扳倒苏哲,这两方势力竟然联手了,还真是不给朕留一点余地啊。
“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