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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雨声不绝于耳,宋令枝走得极快、极快。

她垂首低眉,不敢回首多看一眼。

雨声淅沥,宋令枝好似听见有人从马车下来,好似听见了脚步声。

冰冷的三个字被自己远远抛在身后,可笼罩在周身的冰冷却半点也不曾褪去。

沈砚好像还在盯着,那道冷冽的视线自始自终都不曾从自己身上挪开。

蓦地,油纸伞好似撞到人,宋令枝惊恐扬起眼眸。

一人挡在自己身前,玄色油纸伞轻抬,沈砚那双幽深眸子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的视线。

心口一滞,宋令枝当即转身。

忽的,身后落下沈砚轻轻的一声:“……不想找孟瑞了?”

身影僵滞,宋令枝缓缓、缓缓转过身,她眼中瞪圆。

连日多来压在心底的伤悲绝望一同涌上心口。

宋令枝恼怒不已,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从未用过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同沈砚说话。

宋令枝眼中落寞悲怆,半点温情柔意也无,同她望向贺鸣时的温柔缱绻迥然不同。

雨雾横亘在两人之间。

沈砚眼眸泛冷,单手捏拳。

他不喜欢宋令枝用这样的目光望自己。

以前不喜欢,如今更不喜欢了。

沈砚嗓音清冷:“宋令枝,你求了那么多的人,就没想过求朕。”

他声音轻轻,“朕知晓孟瑞在何处。”

暗卫的密信从未断过,沈砚知道宋令枝这些时日都在寻找孟瑞的下落。

朝中旧臣,当年宫中伺候的旧宫人,还有从太医院告老还乡的太医……

便是京城的几处山林,宋令枝也命府中下人入山寻找,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

沈砚冷眼看着宋令枝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看着她眼中的光亮逐渐泯灭。

雨雾朦胧,宋令枝一双盈盈秋眸蕴着水雾,沈砚双眉稍拢,不冷不淡丢下两个字。

“——上车。”

象牙白圆领长袍从宋令枝眼前越过。

宋令枝看着沈砚视线似有若无从自己眼前掠过,看见他撑着伞,面无表情越过自己。

他好似笃定自己会追上去。

双足定在原地,宋令枝僵硬着身子,不曾往后多走半步。

身后迟迟等不到脚步声落下。

沈砚驻足侧目,天青色雨幕中,宋令枝身影单薄孱弱,如杨柳不堪一折。

肩膀轻颤,似是在竭力抑制嗓音的哽咽。

青石巷子寂寥无声,只有雨声满耳。

宋令枝转首,一双眼睛盯着青石白墙走,背对着沈砚一言不发。

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滑落,滴落至衣襟。

沈砚眼眸轻动,如墨眸子低垂,暗下一瞬。

指尖在青玉扳指上轻轻摩挲。

良久的沉寂在二人之间弥漫。

沈砚只能听见宋令枝小声的啜泣。

终于,他往前走开半步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油纸伞轻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抬,却在抚上宋令枝眼角的那一瞬。

宋令枝撑着伞,惊慌失措朝后退去,望向沈砚眼中只剩戒备抗拒。

沈砚眸色沉沉,剑眉冷冽。

忽而又想起贺鸣倚在宋令枝肩上的那一幕,那样的柔情脉脉,刺目碍眼。

乌沉视线渐暗,握着伞柄的手指逐渐收紧,手背青筋泛起。

蓦地,他听见宋令枝低低的一声:“陛下知晓我祖母为何会病重吗?”

手中的油纸伞陡然丢开,宋令枝扬起脸,“是因为我。”

大夫说,宋老夫人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缠绵病榻时,宋老夫人还挂念宋令枝日后会不会受沈砚的欺负。

老人家身子骨本就受不得累,又接二连三受到打击,身子怎么可能不垮。

宋令枝抬眸:“这辈子我从未得罪过你,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陛下后宫佳丽三千……”

“宋令枝,你想让朕去寻她们?”

长身玉立,沈砚手上的油纸伞笼罩在宋令枝头顶,黑影牢牢覆着。

光影照不见的地方,沈砚一双眸子阴翳森冷:“宋令枝,是你先招惹朕的。”

身后抵着青石白墙,宋令枝一双眼睛倔强冷冽:“那是上辈子的事。”

她一字一字,敲碎那个会在寒夜提着攒盒等沈砚回府的宋令枝。

“沈砚,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宋令枝往前半步,瞬间,她和沈砚只剩下咫尺之距。

“今日是,明日是,后日亦是。”

一双透亮眼眸落在水雾中,宋令枝决绝,“陛下兴许不知,那日落海后,我最后悔的是……没将你拉下海。”

沈砚才是最该死的。

宋令枝向来是畏惧沈砚,可如今恨意落满双目,她望着他目光只有憎恶厌烦。

“宋令枝……”

沈砚双眼低垂,满面愠怒。

宋令枝字字大逆不道,他该杀了她的。

单手握拳,沈砚指骨泛白,他眼中阴森,可手上的油纸伞却从未从宋令枝头顶上移开。

雨雾落在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