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聂东与刘锜领着一千步卒出了军营。 这些士兵新老搭配,轻装上阵。 俱都身着半身铁甲或皮甲,保证机动性。 既是奇袭,自然不可能带辎重,而且敢炽军穷苦,虽号众十万,但军中甲胄估计还不足千副。 他们若是全副武装,只怕一眼就会被看出端倪,露出马脚。 顶着烈日,急行五里路后,达到淄水河畔边。 码头上,数十条货船早已等候在那里。 “上船!” 聂东一声令下,一千士兵在都头和队正的带领下,有序上船。 待到所有士兵都上船后,聂东朝着艄公打了个手势。 艄公立刻开动货船,缓缓驶离码头,顺流直下。 坐在船舱中,刘锜面色兴奋,朝着一名士兵招招手。 这士兵原先是敢炽军一员,在千乘县被俘后,编入青州军中。 因表现出色,前段时日被升任为队正。 来到刘锜身旁,士兵问道:“刘营长唤俺何事?” “坐。” 刘锜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待到士兵坐下后,他一把揽住对方肩膀,问道:“俺记得你原先是敢炽军罢?” 士兵神色一变,赶忙解释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儿,再说俺也是被裹挟的,没法子才入了敢炽军。” 刘锜撇嘴道:“叫唤个甚,俺问你几句话而已。” 听他这么说,士兵顿时放下心来,讪笑道:“刘营长想问甚?” “敢炽军可有甚口号?” “有!” 刘锜双眼一亮:“说来听听。” 那士兵回忆道:“敢炽军内好几个口号,甚么张仙下凡,万民翻身。杀狗官,迎张仙……还有的俺记不太清了。” 刘锜觉得很有意思,又问:“大小头目如何称呼?” 士兵如实答道:“那张万仙自号仙人,让俺们唤他仙公,手下有十大神将,神将之下便是护法。” “仙人,神将?” 刘锜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何规矩?” “敢炽军中人人臂上戴巾,不同颜色的巾,代表不同的官职。俺们这些大头兵戴青巾,都头带绿巾,护法戴红巾,神将戴紫巾,至于那张万仙则戴着金巾。” 青绿红紫金? 这不就是大宋朝服的五品色么。 刘锜笑了笑,而后高声吩咐道:“此刻起,聂统制是左护法,俺是右护法,你等且都记下,切莫喊错了,露出马脚。杀入益都郡城时,都要高喊口号。” “得令!” 船舱内的士兵纷纷应道。 …… …… 烈日下。 如长龙般的军队,在官道上前行。 按规定,大军出行,需于四面八方放归斥候,探寻方圆五里之地。 若入敌境,斥候范围甚至要扩展至三五十里。 要知道,大军在行进之时,士兵是不着甲的。 甲胄辎重,一应由后勤部队拖运。 这样的好处是能保存士兵体力,一旦斥候发现敌军,便能立刻着甲作战。 否则身穿三五十斤重的铠甲赶路,只怕走上十里地,一个个俱都手脚发软。 所以,斥候就显得尤为重要,它是一支军队的耳目。 而余朝欢竟只在大军前方一里处安排了几个斥候,由此可见,武卫军已彻底糜烂。 “直娘贼!这鸟天真是热死个人!” 马车上,骆沙刚喝下一口酒,立刻偏过头,吐出车窗之外。 没了冰鱼,这果酒喝进口中温热酸涩,难以下咽。 对面的余朝欢摇头失笑道:“骆兄还当在城里呢,行军艰苦,能有口酒喝便不错了。” “唉!” 骆沙叹了口气,心中已是将赵霆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番出兵,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二十多天。 若是留在城中,这二十多天起码能赚好几万贯。 官道旁的林子里,四只眼睛透过灌木丛中的缝隙,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大军。 灌木后方,两名身穿皮甲的士兵,静静伏在那里,左臂上缠着一条青巾。 一直等到大军彻底从眼前走过,两人才缓缓爬起身子,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林间深处有一片山坳,山坳之中,躺坐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粗看之下,竟有四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