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公子成睁开眼便去看榻旁的叶子仪,人没见着,入目却是一地的狼藉。 看着摆了满地的书简,还有那个只穿着中衣的小小身影趴在地上扭来扭去,不用问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公子成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叶子仪把那些捆成一团的书简一一竖起,小心摆放,那认真的模样,倒让他觉得她真有几分孩童的纯真。 书简直是从那幕帐前直直摆到了榻边,等到把地上的书简都竖好了,叶子仪小心地后退了两步,坐到脚踏上,看着自己的“战果”满意地拍了拍小手儿上的灰尘。 做好了这些,她转回头去看公子成,见他那双黑眼睛又盯着她,叶子仪禁不住吓了一跳。“公子醒啦?” 公子成侧过身看着地上竖成一排,队形弯弯曲曲的竹简,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呀,是我想出来的,我保证公子没看过。”叶子仪带着点儿得意地露齿一笑,走到幕帐最前面一束竹简前,她蹲在地板上瞟了公子成一眼,很是神秘地道。“公子,睁大眼睛看着哦,不可以眨眼。” 看着如同个献宝的孩子似的叶子仪,公子成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冷而仿似含情的眸子望着她,眸光又落在那些竹简上。 “看着啊,要开始了。”叶子仪说着,一手捥住衣袖,另一只小手一伸,把第一个竹简轻轻一推,就见那竹简倾然倒下,正压在前面寻个竖立着的竹简上,这些竹简便这样一个压着一个倒下,蜿蜒倾倒,噼啪作响,倒还真是好一通热闹。 叶子仪兴奋地指着躺了一地的竹简,对着公子成叫道。“看到没?厉害吧?嘻嘻,我摆了一上午呢,好不好玩儿?” 公子成把眼一闭,转过身去平躺着,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收拾干净!” “哦。”叶子仪讨了个没趣儿,也乐不出来了,她冲着闭着眼睛的公子成皱了皱鼻子,很是不情愿地把地上散落的竹简一一拣起。 “你若是空闲,把殿内的地板擦一擦。” 公子成这话一出,叶子仪差点儿把手里的竹简都扔地上,她苦着脸扁着小嘴儿道。“公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每天要服侍公子,还要照顾自己,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天这样冷,水也冷得很,把我冻坏了,谁来看顾公子你啊,对吧?这擦地,就免了吧,啊。” “你既有空闲摆弄竹简,想是闲得狠了,如何辛苦?”公子成倒是挺给叶子仪面子,貌似准备给她个解释的机会了。 “怎么不辛苦啊,每天等着公子醒来,等着公子睡觉,这又是吃饭,又是喝水的,阿叶都亲力亲为,还不辛苦?”叶子仪赶紧把自己的做的事儿细数了一遍,说完才发现,好像她的确是挺不辛苦的,这点儿事儿还真没啥可说的。 公子成倒是第一回遇见这么没脸没皮的,那后面训斥的话也便就开不了口了,瞥了叶子仪一眼,公子成缓缓道。“阿叶,我对你太过放纵了。” 啊?这可不好了,这是不是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明明是想讨他一笑的,要是弄一顿罚可就亏大了。 想倒这里,叶子仪眼珠子转了转,跪伏在地很是诚恳地开口。 “公子,阿叶说的是实话,这每日担忧公子的身体,想着怎么逗公子开怀,阿叶多忙啊,公子你都不知道,阿叶这段时间费了多少脑细……子,公子也不知道,阿叶多忠心为主,似我这样为公子着想的,又有几个?”叶子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一番,倒是编得似模似样。 “罔顾仪礼,尊卑不分,你可知有错?”公子成黑沉的眸子侧着盯向叶子仪,一双凤眸这么一摆,却是全然没有什么震慑力了。 “公子,您这么说,可是要阿叶与那些唯唯喏喏的奴婢一般么?阿叶自小跟随老师长大,虽然被管得严厉了些,却也是讲究自然,不拘礼数的,若是人人都只顾得讲究虚礼,活得一般模样,那还有什么意思?公子你说对吧?”叶子仪哪里肯认罪?立马找出一堆理由。 这一番话,放到现代,没什么打紧,现代社会,许多古礼都不延续了,她要求少一点礼数没人会觉得如何,可在古代不一样,提倡自然不讲礼数,虽然算是个新说法,却也是不对的,好在这时代文人都讲究个创新,讲究新的理念,所以叶子仪的说法虽然突兀,倒也不算是有错。 “自然?”公子成这话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他又侧过了身来,单手放在腮边枕上,睨着叶子仪眯了眯眼道。“谁告诉你自然便无需礼数了?” 还真别说,公子成这副模样,带着股慵懒的媚态,这些天叶子仪把他照顾得不错,那微微带着红晕的玉白的脸配上这动作,灯光,实实的勾人魂魄。 “我……”叶子仪看得心头一跳,赶紧垂了眼低声道。“阿叶失言,求公子宽侑。” “谁与你说,能如此同主上认错的?”公子成语气不急不缓,却是带着十成的冷意,叶子仪不敢再胡说八道,赶紧爬了起来整肃了神情,跪地对着公子成伏身一拜。 “阿叶,平日里我是念你照料有功才不追究,不要得寸进尺。”公子成那双黑玉般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叶子仪的脸,淡淡道。“今日便罚你把这些竹简中批示过的存起来,余下的,另放一边,若有错漏,不得进食,去收拾干净!” “是。”叶子仪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跪爬着向后两步,把身边的竹简收拢了一番,也不敢去看他,还就真的认真地拣起竹简来。 见叶子仪老实了,公子成也坐了起来,他靠在榻上思索着什么,只是那眸光总是不经意落在叶子仪身上,倒像是监督她有没有偷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