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早已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双方都是咬着牙憋着最后一口气,谁这口气先断了,谁便是万劫不复。可问题在于咱们并不怕失败,就算门下所有的军队都阵亡了又如何?那样正好附和李勣的心思,李勣会立刻率军入京,终止这场兵变。可若是咱们咬住了牙,击溃了东宫六率,那么在之后与李勣的谈判之中,便更多了几分底气,可以尽可能的多讨要一些好处。” 令狐德棻与独孤览默然不语。 这番推测的确附和当下的局势,无论此战胜败,只要关陇军队消耗掉殆尽,李勣会全力保住关陇门阀。 毕竟,他需要借关陇的刀,却达到易储之目的…… 但对于两人来说,拼上家族的最后一口元气去冒险,还是难以接受。只不过此刻被长孙无忌软禁于此,也由不得他们两个反对。 反对无效…… 长孙无忌见到两人不说话了,心中松了口气。 若非必要,他又岂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今天软禁了令狐德棻与独孤览,那么无论此战胜负,所谓的“关陇门阀”都将在未来彻底崩裂、烟消云散,再不复百年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之联盟。 但也只能以这等方式将关陇门阀捆绑在一起,最后为了长孙家的生死奋力一搏。 若不能联合关陇的力量,长孙家只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 晌午时分,雨势略有减退,关陇军队开始将城外驻扎的军队一支一支调入城内,在太极宫前排列成密密麻麻的阵列,准好又一次狂攻的准备。 但天公似乎也不愿见到人世间这般残酷之鏖战,不忍见生灵涂炭,午时末、未时初,雨势忽然增大,致使关陇不得不推迟进攻时间。 这场暴雨,促成了长安城内短暂的平静…… 潼关。 一匹快马自官道之上疾驰,碗大的马蹄踩踏地上的泥泞,啼声嘚嘚之中,穿越潼关之下连绵不绝的军营,直抵城关之下。 来到中军帐前,马上披着蓑衣的骑士勒住战马飞身而下,并未进入中军帐,而是在一众主帅亲兵的注视之中向左一拐,来到旁边一处看似简陋的院落,掏出一面腰牌递给门前兵卒,兵卒手持腰牌入内,片刻回转,放开门禁,那骑士大步入内。 院中很是空旷,雨水潺潺的屋檐下站着一排精悍的兵卒,骑士视若无物,直接来到门前,推门入内。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个老宦官站在窗前,抄着手,瘦弱苍老的身躯有些佝偻,向门口看来。 一双眼睛眼白过多,看上去有如死鱼一般毫无生气,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惊惧…… 骑士来到老宦官身前,单膝跪地,低声道:“卑职自玄武门而来,有要事禀报。” 老宦官转过身,依旧抄着手,死鱼一般的眼睛毫无光采,一言不发。 骑士似乎习惯了老宦官的沉默,自顾自说道:“卑职手持印鉴面见张士贵,但张士贵拒绝立即执行计划……卑职认为,张士贵已经不可信。” 老宦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难听:“他敢抗旨不遵?找死!”